沈灼把碗递到他手里,是一碗青菜粥,王景珅看了半晌,没有接,最后是沈灼硬塞进他手里的。
沈灼没有留在房间里,出门看到王恭奇躲在自己卧室门后,一看到沈灼就立刻关上门,沈灼想着往日王恭奇对自己的亲近,心里竟然也觉得有些不舒服。沈灼在客厅里等了二十分钟,估计王景珅差不多吃完了,该考量的也考量过了,又回到他的卧室,王景珅已经躺了下来,照旧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沈灼脱了衣服上床,从背后搂住王景珅,王景珅已经抬起手,正想拍开他,却是如沈灼所想的,他一个人的时候已经把该考虑的都考虑过了。王景珅踟蹰起来,他是从那个圈子里走出来的,自然知道那里的人有多么骄横跋扈,而要低头却不容易。
王景珅刚就想骂娘,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儿子他妈偏偏是这么个混蛋,以至于他一时失去防备。人心都是肉做的,沈灼对他好的时候,他会感动,沈灼出口伤人的时候,他会心寒。这两种感受水火不容,在他心里拔河,王景珅挣扎了半天,只觉得越来越昏昏沉沉。
王景珅是被热醒的,也可能是被敲门声吵醒的,醒来的时候浑身汗津津的,难受得厉害,尤其沈灼在他睡着时将他整个抱住,两个大男人体热不容小觑,王景珅估计沈灼也不好受,王景珅倒因为排了一身的毒,有了些力气。
沈灼披了件浴袍开门,王景珅没有动,支着耳朵听动静,可惜他不是千里耳,房子隔音又不错,幸好王恭奇小朋友屁颠屁颠跑了进来,王景珅指使他去看看门外是谁。
沈灼不在的时候王恭奇嚷着想爹地,可是沈灼真的来了,王恭奇又有点露怯,看到他老子快没耐性了,才磨蹭撒开小脚丫跑出去。
“关叔叔!”
“奇奇。”关志成见到小朋友立刻露出亲切的笑容,王恭奇朝他小跑两步,才注意挡在关志成前面不让人进门的沈灼,有点忐忑又有点害羞的模样道:“沈、沈叔叔……”
沈灼眼神黯了黯,只是藏得很好,对王恭奇招了招手,王恭奇走过去,沈灼没说什么,只是摸了他一把脑袋,“傻瓜蛋。”
王恭奇立刻泪汪汪的了,“我,我不是傻瓜蛋,呜呜呜。”
沈灼把王恭奇拉到身后,对关志成懒洋洋,几分不耐道:“景珅休息了,不方便招待。”
关志成则笑吟吟的,“我知道,我是来探病的。”
“他热度才退下去点,不好吹风。”
关志成说:“听说你们分手了?”
沈灼勾了勾嘴角,“是吗?我怎么没听说?”
关志成仔细打量着沈灼,沈灼容貌俊美,气度更是不凡,他半靠在门边,并没有露出刻意的威压,但和他这样面对面谈话,总能感到几分压力和不自然。
关志成眼珠子转了转,最终笑说:“那麻烦你和景珅打个招呼,代我问好。”
沈灼无可无不可道:“可以。”
关志成走了,沈灼关上门,王恭奇站在后面小鹿一般的眼神瞅着沈灼,沈灼蹲下身,朝他张开手臂,王恭奇眼睛飘忽地看着一边,半会儿又受不住诱惑,重新望向沈灼,然后眼泪泡急速聚拢,王恭奇扑到沈灼怀里,“爹地——!!”
楼下,关志成狠狠一拳砸在墙上,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整理一下仪容,露着淡淡的微笑上车。
由于沈灼这个天然暖炉,王景珅出了一大把汗,身体舒服不少,晚餐又被沈灼伺候着喝了一碗粥,两人仍旧处于僵持的状态。王景珅在床上躺了一天,如今恢复力气了,自然就不安分了,他想去洗澡,沈灼没答应,两人争了一会儿,险些又吵起来,最后沈灼从橱柜里拿出一套干净的床被给王景珅换上,又帮他擦身体,王景珅就让他伺候,两人仿佛在互相赌气,又像在较劲,反正没有人开口,好像谁先开口就输了气势一样。
王景珅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实在没事干,又只能躺回到床上,他现在也矛盾得很,他对沈灼毕竟是有感情的,他母亲有生之年都没有等到那个男人,沈灼却回头了,如果分了,有点可惜,可是真和好,又咽不下那口气。王景珅这头烦恼,自然也不想让沈灼过得太自在。于是冲了一杯板蓝根,进客厅给沈灼递过去,假装好心的样子,不让他有半点推拒的机会。
沈灼倒还真没推拒,甚至有点动容,一口就把板蓝根喝去半杯,看得王景珅目瞪口呆——王景珅向来是对冲的药没辙,那种味道一旦入口,就会让他五脏六腑翻来倒去的。设身处地,王景珅绝对没有想到沈灼的味蕾这么迟钝,喝药跟喝开水似得,立刻又觉得亏了,“等等,好像水少了,我再加点水。”
沈灼说:“不用了,我自己去。”
“……别,我躺了一天了,整个难受,你就让我动动吧。”
沈灼看了他一会儿,还是把水杯放到他手上,眼里有一丝纵容,好像猜出王景珅要做什么。
王景珅心里有点复杂,往杯里添了半杯水,从盐到酱油到胡椒粉挨个撒了个遍,王景珅把水杯塞回沈灼手里,看他反应。
沈灼就像没事人似得,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知道里面真正成分的王景珅都吞了吞口水,觉得胃里难受起来,结果沈灼就像干了一杯普通的酒,末了还把空杯子倒了倒,以示里面是真的一滴液体也没有了。
王景珅没说什么,沈灼道:“我去洗漱一下。”
王景珅没有拆穿他,赤着脚丫盘着腿坐在床上游神。
沈灼回来,不赞同地皱眉,把王景珅整个人塞回到被窝里,“我明天再来看你,你好好在家里休息。”
“哦。”
“禾钧被他父亲狠狠揍了一顿,当着我的面。明天我带他来道歉。”
王景珅揉了揉鼻子,过了一会儿后说:“这熊孩子受过教育就行。”
沈灼临走前,用手量了一下王景珅的体温,最后说了句,“晚安。”
等沈灼走了,王恭奇才跑到卧室看他老子,“爸爸,爹地是不是也生病了?我刚看到爹地在厕所不舒服,好像生病了。”
王景珅:“……”抬头无辜地望天,“所以儿子,最近要多穿点衣服知不知道?”
“哦,我很厉害的,爸爸和爹地都生病了,我没有生病。”
王景珅瞪眼睛,那还不是他老子护着他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