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大婚,龟兹王的营地自然是要热闹一番的。
直到夜色深深,来喝酒的客人才三三两两互相搀扶着走出去,醉鬼在边走边放声高歌,姬冰雁裹着毯子一动不动的坐在外面,如同一个大石头,已在那里坐了千百年。
楚留香也在外面,他听着醉鬼的歌声,望着广阔的苍穹,一时间竟想了很多事、很多人。
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
石观音,黑珍珠,胡铁花……
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事。
“谁?”
“噗嗤”一声,琵琶公主从鹅毛被里探出头来,对着楚留香咯咯笑道:“你猜!”
楚留香静静地看着她:“你果然不是新娘子。”
琵琶公主愣了愣,“你早就知道了?”
楚留香点头。
琵琶公主跺了跺脚,嗔道:“是了,像你这样绝顶聪明的人,自然是早就知道了的。我本打算骗骗你,看看你为我吃醋的样子,却没想到你早就知道了。你心里跟明镜似的,面上却还装作受骗上当的样子看我故作神秘,你说,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
楚留香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别开视线,不再瞧着琵琶公主:“我一点也不觉得得意,甚至还觉得生气。人人都以为新娘子是你,连胡铁花都这么觉得,可他进了洞房却发现新娘子不是你,你们可有想过他的感受?”
琵琶公主走近他,仰着脸道:“可是你们已经知道了。”
她忽然从被子里伸出手,握住楚留香的手:“呆子。别揉鼻子了!”
那只伸出来的手臂洁白纤细,实在是很美很美,楚留香却忽然意识到,被子底下的琵琶公主,或许什么也没穿。
楚留香又揉了揉鼻子,无奈道:“……你真是个小混蛋。”
琵琶公主一面吃吃笑着,一面拉着他的手:“我就是个小混蛋,你能拿我怎么样?怎么样?”
下一刻,她的手被楚留香牢牢抓住,人也顺势扑进了楚留香的怀里。
白锦冷冷道:“胡铁花呢?”
这一声夹杂着冰霜的问话简直要把人吓出病来了。楚留香和琵琶公主下意识的松开了对方,后退两步,皆是一脸震惊的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边的白衣剑客。
白锦的脸上仿佛覆着一层冰,他看也不看楚留香和琵琶公主,冷冷的重复了一遍:“胡铁花呢?”
楚留香又摸了摸鼻子。
“抬进去了。”
白锦的声音更冷了:“抬进去了?”
楚留香解释道:“他本不打算多喝的,却实在是推脱不了,进洞房时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白衣剑客闻言不再理他,足尖一点,便朝着胡铁花大婚的帐篷掠了过去。楚留香直觉不对,对琵琶公主道:“你回你的帐篷去,我跟上去看看。”
琵琶公主一把握住他的手,急道:“出了什么事?”
楚留香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可白道长总不会是去胡铁花那里闹洞房的,定是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他才会如此行事。”
“那我、要不要去告诉爹爹?”
楚留香摇头,“还是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再下决定。”
琵琶公主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她握着楚留香的手,坚定道:“我与你一起。”
楚留香只能又一次摸了摸鼻子。
…………
……
几个起落后,白锦已经看到了挂满彩缎子、装扮的富丽堂皇的帐篷。
他本不打算来的。
他本不打算来看胡铁花的婚礼,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杀石观音。
可石观音却不在龟兹王妃的帐篷里。
躺在王妃床上的,只是一个易容的侍女,在白锦出手制服了她与另一个略通武艺的侍女之后,一直畏畏缩缩躲在角落里的少女忽然站起来,对白锦道:“石观音在胡壮士的洞房里!”
白锦一怔。
就见那柔弱的如同一只小白兔的少女从地上爬起来,定定的看着白锦:“石观音打算杀了大公主,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
代什么?自然是代了新娘子!
被白锦拍翻在地的侍女龇目欲裂:“春和,你敢背叛师父!”
小白兔似的少女冷笑道:“背叛?好笑!”
她春葱一样的手一掌拍在那侍女头上,石观音的侍女当场惨叫一声,瞪大了眼睛,躺在地上就没了生息。
叫春和的少女看向白锦:“白道长,您信我,我是西方魔教安插在石观音身边的人!这里交给我!”
白锦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眼前柔若无骨的少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身形一晃,便从石观音的帐篷里消失了。
对于玉罗刹奇怪的执着,白锦并不能感同身受,他确实是打算早些了结此事的,可这并不意味着他要听从玉罗刹的安排向石观音发难。可再想想,又觉得玉罗刹一腔慈父之心,对于他那样的魔道巨头来说恐怕已经十分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