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小小的孩子不哭不闹,哪怕是玉罗刹亲手将他抱到奶娘怀里送他离开,他也依旧没有哭闹。
宴会开始时,他们一行二十人便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西方魔教,按照教主的吩咐,待到了玉门关,他们会与诈死脱身的修罗刀会合,正式进入中原。
其实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出了玉门关之后,他们该往哪里去。
知晓路线的只有两个人。
玉罗刹和修罗刀。
也正因如此,想要在途中对少教主下手,便只能在他们赶到玉门关之前!
她低头,对上了一双乌溜溜的、葡萄似的眼睛。
那双清澈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春和瞧了一会儿,便慢慢地,转到了白锦脸上。
小小的孩子已经长开了许多,不再像一个月前那样只是红彤彤的一小团,白白嫩嫩的包子脸,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清澈而明亮,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
白锦心中一软,伸手轻轻拍了拍徒弟的小肚子。他温声询问:“……你可还好?”
一个多月的婴儿当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瞪大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就好像白锦的脸上开了一朵花似的。
白锦动作轻柔的从春和怀里接过小徒弟,捏了捏他的小胳膊小腿,确定这孩子真的没有受伤之后,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问春和,“能站起来么?”
春和立马从沙地上爬了起来,除了脸色有些过于苍白,看起来的确没有大碍。
白锦道:“那支箭上或许猝了毒。”
春和晃了晃脑袋:“不碍事,马车上有解毒丹,只要能回去就可以解毒。”
白锦点了点头。
他抱着小徒弟往马车的方向走,春和便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这看似柔若无骨的小姑娘,其实坚毅又倔强,叫人小觑不得。
不管是当初一掌拍死石观音的侍女,还是在那样的危机中果断带着少主逃命,无不昭示着她的忠心和果决的性格。
玉罗刹倒是替儿子选了个忠心耿耿的好仆人。
怀里的孩子仍是盯着白锦,却渐渐撑不住的合上了眼皮,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已兀自睡得香甜。
他们已经看到了七零八落的马车和一地的尸体,以及,遥遥站在那里的玉罗刹。
西方魔教的几个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玉罗刹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在看到白锦和春和的身影时,他已闪身出现在了白锦跟前。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惊魂未定的伸手要抱儿子,他的手方一触到婴儿,原本睡的好好的婴儿却忽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呜哇啊——呜哇啊啊!唔啊啊啊!”
“不哭不哭……小宝不哭,都是爹爹的错,是爹爹错了……爹爹不该让你走……”
他已有些语无伦次了。
玉罗刹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脸上褪去阴沉的神色之后竟也显露出丝丝憔悴来。这不是一个武功绝顶的武者该有的疲态,他会如此表现,紧紧是因为——他是一个父亲。
一个或许城府深沉,或许冷酷无情,但总算还是发自内心的爱着自己孩子的父亲。
孩子小小的胳膊挥舞着打在玉罗刹身上,玉罗刹只是用力抱紧了失而复得的儿子,一遍遍的哄着他。
白锦看着这一幕,心肠蓦的柔软下来。
……想必得知儿子出事的时候,这人一定是急疯了吧。
待到小小的孩子终于重新安静下来,乖乖的躺在父亲怀里,玉罗刹长长地叹了口气。
“很好。春和,你没有让本座失望。”
春和忍着伤势勉强一笑,郑重道:“幸不辱命。”
玉罗刹点了点头,随手指了个人,让他带着春和去疗伤。几个西方魔教的弟子默默地收拾起了剩下的东西,只剩下抱着儿子的玉罗刹,以及背着手,神色淡淡的白锦。
玉罗刹道:“我又欠你一次。”
白锦正色道:“本想着可以黑吃黑,却不想遇刺的是我徒弟。”
他难得说笑一回,玉罗刹也配合的笑了一笑,道:“先……到附近的落脚处安置吧,得找个大夫给小宝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