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罗刹道:“你明白的,本座又何尝不明白?”
自熟悉之后,玉罗刹便经常在“我”与“本座”这两个自称间来回摇摆,时间一长,白锦也算摸出了一点头绪,恐怕他说话时的自称还要与他说话时的心情挂钩。
白锦转过头,眉头轻皱,似乎很不理解玉罗刹这突如其来的烦恼,他神色认真,一字一句庄重道:“如你这样的人,肯为吹雪付出两分真情,已是十分难能可贵了。”
“哦?我这样的人?”玉罗刹似笑非笑道:“却不知在道长眼里,本座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锦很爽快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枭雄。”
枭雄。
一个有野心,有本事,沉醉于权势,习惯于掌控别人命运的人。
这样的人势必无情,而一个无情的枭雄,又如何能指望他像寻常人家的父亲一样爱护自己的孩子?
玉罗刹勾了勾嘴角。
他实在是很欣赏白锦。
剑术高超,剑心坚毅、通透又明事理,他实在是很满意自己为儿子找到的师父,尤其是亲自确认了白锦在西门吹雪身上花费的心力之后。
清风徐徐,二人沿着山路又走了许久,才终于看到了离万梅山庄最近的城镇。
方才的谈话告一段落后,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开□□谈。
可白锦却渐渐意识到了不妥之处。
离开万梅山庄之时分明还是好好的,玉罗刹为何忽然对他说那些话?玉罗刹又何必对他说那些话?
他瞥了一眼玉罗刹,见他眸光清明,脸上已没有丝毫忧色,嘴角似乎还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心中的古怪感觉更加强烈。
白锦并不觉得玉罗刹是轻易就能被人劝解的人。
就如同枭雄不会轻易为这些感情之事烦恼一样。
他为何要忽然与自己一同出海?
为何离开万梅山庄不久,就忽然对自己推心置腹?
这是否……
是在试探他对西门吹雪的态度?
玉罗刹察觉到白锦的视线,稍稍侧过头,露出了个疑惑的表情:“怎么?”
白锦摇了摇头。
“……无事。”
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又何必要把玉罗刹想的如此居心叵测,他出于爱子之心而诉说的烦恼,却被自己如此曲解……实是不该。
他转移话题道:“可要进城?”
玉罗刹点了点头,似乎并不在意白锦的反常。
“去一趟锦绣布庄,我有些安排要布置下去。”
锦绣布庄,是一直为万梅山庄提供布料的布庄,至于它跟西方魔教有没有直接关系,白锦倒是不大清楚。
他嗯了一声,率先策马而行,先玉罗刹一步进了城。
望着白衣剑客有些匆匆的背影,玉罗刹无声的笑了起来。
他真是越来越满意白锦了。
一个没有来历、没有过去,如同无根的浮萍般漂泊在江湖中,却偏又很重情义的绝世剑客,若是能让他把万梅山庄和西门吹雪彻底当作他的家和家人……
岂不是一件绝顶的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