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西门吹雪的百日之约,很快就要到了。
白锦与玉罗刹十天前便已分道扬镳,玉罗刹回了西方魔教,白锦则牵着绝尘一路往万梅山庄的方向赶。
他浪迹江湖多年,还是头一次出了远门后还时刻记得自己有个要回的地方。
因为万梅山庄里,有一个小徒弟在等他。
这实在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然而一码归一码,眼瞅着约好的一百天就要到期,回家的路途却并不平静。
只因白衣剑客本身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若非如此,白锦当初又怎会招惹上西方魔教?
江湖上,又哪里会有真正安分守己的人?
在偶然杀了一伙拦路抢劫的匪盗之后,白衣剑客仿佛一夕之间就回到了在大唐江湖的作风,一柄剑,一个人,神清气爽的杀遍了沿途所有看得见的山贼匪窝。
百姓们大呼恩人,白衣剑客行侠仗义的名声也在塞北一带传的沸沸扬扬,山贼人人自危,就怕这位杀神忽然有一天就杀到了自己家门口,碰头商议一番之后就出了个损招——众筹一笔重金,请人来杀白锦!
许久没被人挂过悬赏的白衣剑客,为此还特意放慢了回山庄的脚步,没过几天,果然就有杀手上门了。
杀手。
两个。
黑衣蒙面,满身的肃杀之气。
白衣人斗笠之下的脸有些看不分明,他看见两个杀手,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的拔剑。
一剑过去,身首分离。
两个黑衣人,一个站着,一个躺着。
站着的杀手依然能跑能跳,躺着的杀手却永远都只能躺着了。
白衣剑客淡淡道:“还差了些火候。”
活着的黑衣人额上留下了一滴冷汗。
白锦的声音微微拔高,语气却更冷了:“要么拔剑,要么去找帮手,你可以二选其一。只是有一点,若你走了,你的帮手却没有来,我便要去屠了你们的老巢,一个不剩。”
他简直像是一个疯子。
黑衣杀手行色匆匆的走了。
白锦眼尖的很,这两个杀手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多半有着自己的组织,组织里则一定有他们自己的秩序,就算同伴之中没有比这两个人更强的杀手,也总该有一个最强的首脑才是。
他所料不错。
这个杀手组织收了钱便很敬业的在为那伙山贼办事,送给白锦的人头一个接着一个,前仆后继,白锦照单全收,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来的杀手越来越强又如何?
连给他的剑打打牙祭都不够资格!
就这样杀了好几波之后,正在追杀组织里的叛徒一点红的首脑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一天,白锦正在路边的茶摊上喝茶。
茶味很淡,淡的几乎只是白水,白衣剑客抿了一口,便放下茶杯起身,随手在桌上留下了几枚铜钱。
他本打算继续上路。
可瞧着桌上的铜钱和还冒着热气的茶水,他忽然顿住了脚步。
自己……何时也要挑剔茶水了?
白衣剑客面沉如水。
他背着手,站在原地沉思半晌,才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胃口被玉罗刹养刁了。
大约是在万梅山庄享受惯了的缘故,如今竟也不大习惯这样粗糙的茶水,这实在不是一个剑客该犯的错误。
白衣剑客深觉自己已经不是曾经的自己了,破天荒的陷入了自我反省的思绪中。他在茶摊老板惊疑不定的眼神里,再一次,坐了回去。
待回到万梅山庄,是该修书一封叫玉罗刹收敛些,免得天天锦衣玉食,把他的宝贝徒弟也教坏了。
阻碍修行的玉罗刹:“…………”
潜伏在暗处只等白锦起身的杀手:“…………”
刚要收走铜板的茶摊老板:“………没,没事儿!您请,您继续喝!”
白锦蹙眉道:“换一杯白开水。”
“是,您稍等!”
如此,等白衣剑客终于起身的时候,天边已经染上了淡淡的红霞。茶摊上只留下两个疑似是江湖人的男子,自娱自乐了一下午的绝尘欢腾的奔过来,亲昵的蹭了蹭主人的胳膊。
白锦揉揉它的脑袋。
“走了。”
再走上半天左右,就要到达万梅山庄了。
异变突生!
潜伏许久的杀手忽然发难,寒光四射的剑直直朝白锦背心刺来,白衣剑客身形不变,那柄杀气四溢的剑却再也不能前进半分。
不是白锦出的手。
白锦根本没有动手!
白锦身前多了一个人。
一个黑袍人,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袍人。
面具红中露紫,嘴角还带着一丝笑容,整张面具就如同活过来了一般,鲜活可怖,他的手里还提着柄狭长的剑,剑尖正在滴着鲜血。
“手下不懂事,让阁下见笑了。”
杀了那名杀手的人,正是这位黑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