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焕重重拍了下桌子,道:“果然如此,在幻境里,你还说我们没有见过。”他有些欣慰,“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知道我失去记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了?”
彦周心负沉重,站起身来,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和一个跟你正邪不两立的人寻求答案。”
“那又如何!”
“我的话,你信么。”彦周慢悠悠道,他的眼睛适宜地折射出浅色的紫,将两人拉开了些距离。
薛焕动摇了,古人有言,世间最不可信的是妖魔的话,最不可履现的是妖魔的承诺。自己就算是在彦周这得到了答案,自己难道就真的信他的话,不会自己去找了么,还有,彦周所言,几分真,几分假。
“你们正道不是经常说,执念不消,天诛地灭么,你为何要执着于你的过去,你有没有想过,消除你的记忆其实是为了保护你,并不是在害你。”
“可是……”
“人的一生过得最好是逍遥快活,无忧无虑,我想你也一样,被舍弃的东西,没有必要再捡起来,那样只会徒增烦恼。”
“固执己见,得不偿失。”彦周道:“我想你还是——”
“你在幻境中,为何突然亲我。”薛焕将他后面的话堵了回去,打的彦周措手不及,瞬间有些心慌,不过很快,他用之前薛焕的话回答:“为了靠近你,好让你以后见到我不必浮起杀意。”
“并不是。”薛焕也站起来,绑在发尾的红带飘了一下,上面的铜钱折射出一道光。
彦周把目光收回来,淡漠说:“那你要听到什么样的回答,难不成真想让我说我亲你是因为对你有好感?这痴心妄想的,我可不敢。”
“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觉得你我之前可能是朋友,可能之间有误会,我不想伤害……朋友。”
他到底顾虑太多,对过去的执念也很重。
“朋友算不上,”彦周掂量了下两人之间的关系,说:“你若担心我是朋友不忍心,却又不想放过我的话,你可以找别的人来对付我;我记得,正道仙门道庄最擅长惩恶扬善,斩妖除魔了吧,这样以后我要是死了,也不是你杀的,不必考虑太多。”
彦周说完,从指尖绕了一点灵法,破了薛焕转在门上的封印,“后会有期吧。”
“等一下,”薛焕道:“要是你以后不再滥杀无辜的话,我一定不会伤害你,以前的事就算了吧,现在,交个朋友行么。”
他的眼睛里有失望,彦周知道,重逢的那一次,他就看清了薛焕的眼里的颜色,凉薄淡然,那不复以前的炽热打破了彦周反反复复建立起来的幻想,他有些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就着陌生人的身份,轻声说:“再说吧。”
稍后,他推开门,驭着灵法消失不见。
薛焕现在的心情也是矛盾的,他在考虑自己是否真的能放下那一点仅有的使命,杀了彦周是在他脑子里生根发芽的,尽管不知道缘由,但身为天神,心里的信念多少是为了正确而存在的。
彦周这个人,行事风格难以让人琢磨。
——
下午,温商利用自己的口舌之功用最少的银两买了两只特别肥的烧鸡,在薛焕十分不理解的目光中向他传授生活要勤俭的观念。
离开边塘后,两人走进一片林子避阳,温商一刻不闲同薛焕聊起来。
“哎,说起来,你们在幻境里遇到什么了,那个在大马路上抢你的那个小子呢?”
薛焕脚下跨过一个树枝,说:“死了。”
“就你俩活着吗?”
“嗯。”
温商:“那你们怎么破除幻境的?我一直在外面守着,外面的那面镜子上突然之间显现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血符,我给清掉了。”
在彦周昏迷之际,温商大致跟薛焕说了关于那个戏台发生的事,提到了那两个道士的心怀鬼胎,但是略过了有一个叫江许其的人救过他,他暗暗下功夫要好好修炼,所以这么丢脸的事就让它成为秘密了。
薛焕了然,温商无意间的动作破了幻境,不然的话,可能现在还在那鬼地方困着,不见天日。
“不过我们到底来这边找什么人?”温商还想着之前来边塘之前,薛焕说过的话,这两下从幻境里出来就直接回去了,那找人的活还做不做了。
“看情况吧,能不能找到随缘了。”
一股古怪的只有他能听见的铃音别人都听不见,保不准就是幻听,还有在环境里待着过去一天了,早就没了找这声音的心思了。
二人走了一会,遇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指尖挑着细线栓的铃铛,对前面喊说:“师父,又过一个时辰了,铃铛还摇吗?”
话说着,指尖晃了晃。
薛焕猛然觉得刺耳,脑袋轰鸣,脑海里浮现一个挂在飞角檐的小风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