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紫瞳平时只觉得薄情,瞧谁都好似要剜下一块肉来,里面横竖都是刀子。
可现在,薛焕莫名觉得呼吸困难,脸也发烫,他率先移开视线,微微侧过身子,将眼神藏起来,心里止不住骂自己□□熏心,定是长时间不得纾解而致。彦周看见他,从那片荷叶上荡过来,薛焕闭眸默念:我这是犯错了,我这是犯错了,他是妖精,不能有色心,色谁也不能色他。
“你眼睛嘴里同时进沙子了?”彦周这一句如同朝他破了一盆凉水,奇效胜过他的念念有词,心里顿时失落。
还是不开口才像个仙子,薛焕快要跳出胸腔的心逐渐平息,他转过脑袋看见了彦周看傻子的表情,欲念降下疑惑升起,就这嘴贱的糟心玩意,刚才怎么会如此把持不住?他暗暗发誓,以后若是再从哪个害人的角度看到了彦周,他绝对在脑子里浮现此人的言行举止,定能叫自己冷冷淡淡好几个月。
“你不是说有话要说,现在可以说了。”薛焕正不耐烦,看他朝自己走近了些,又道:“站那说,靠那么近干嘛。”
彦周懒得理他的炸毛脾气,直截了当说:“星宿盘我弄丢了,找不回来。”
薛焕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眼斜着光,说:“你说什么?”他确定自己没听错,声音拔高了点,道:“星宿盘!你弄丢了?”
“是,”彦周道:“你不用喊这么大声吧。”
“我喊那么大声,死妖怪,你知不知道星宿盘是什么,你把这玩意儿弄丢了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星宿盘是天界流霜湖水神保管的神器,镶在湖边星宙台上,耀万千星河,映春江流霜,正常情况下,星宿盘只是一面镜子,偶尔可以用来充当占卜盘,算算天气如何,但天界的人都知道,星宿盘可做万恶之源,能吞天地生灵或死物聚集戾气,弄不好大地九州一夜回归最初,世途上再无神无魔。
“我自然知道,”彦周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说:“这不是来找你了么,我希望你能帮忙找回来,然后还给我。”
薛焕彻底服了,这老妖怪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本属于天界的东西被他拿走弄丢了就算了,他居然想找到后还拿回去,怎么不要点脸!
“敢问阁下的脸皮是地上随便捡的吗?怎那么不要脸呢,你觉得我找到了会还给你?那是你偷的,要还也是还回桑池,还给你,想的倒美!”
薛焕多说一句话气就喘不上来,彦周这人脑子不好,估计他碰过的东西都能说成是自己的。
“桑池关闭了,你没听那老头说吗?”彦周徐徐说道:“天界的那帮混蛋,遇到事就只会逃,要不就按对他们最好的来,说什么屠神役两败俱伤,搞不好就是换了个地方自在逍遥,他们会认输?”
真是一帮活太久智商都萎缩了的货色,高高在上久了,觉得看什么都跟看蝼蚁一样,事事以尊神自称,以神名求得苟且,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的王八蛋,有多高尚。
“什么阴阳道,我活了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只听说道庄金丹是神的委派,上有神命,一句话就跑断腿的小角色,现在想来,那道士还真是鬼话连篇。”
彦周讥讽,他也确信就算桑池关闭也是那帮天神的自我保护,十万年前吵着移驾昆仑的事不是没有过。
“那道士是真话还是胡说我自有掂量,天界是好是坏也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我再说一遍,星宿盘是天界的东西,找到了也绝不会给你。”薛焕两手环胸,拒人千里,“我还没找你算抠下星宿盘的账呢,你还好意思要‘物归原主’?真有你的。”
彦周也还佩服自己的毅力,能忍着不发火,不过两人都是以五十步笑百步,心里都暗戳戳想要揍死对方。
“不管怎么说,星宿盘尚未找回来一天,人间就惶恐一天,至少先找到了,你能安心些。”彦周朝他扔出一枝,“先联手找回星宿盘,如何?”
数数世上的妖魔鬼怪,薛焕有一丁点儿了解的还就只有彦周一个,若是将来星宿盘不幸落在他手里,尚且能船到桥头自然直,若是落到别的什么鬼怪手里,指不定难办很多。
他这样考虑着,觉得好处比坏处大了一丢丢,于是同意彦周的提议,打算在解封星宿盘之前做一个不见面就置对方于死地的敌人朋友。
两人达成一致,薛焕心里也不堵了,耳边吹着轻柔的风,吹起了他一身惬意。
他懒洋洋地跟彦周聊天:“你以前是不是跟桑池很熟?天界哪个天神得罪过你,感觉怨气不小的样子。”
哪个?彦周心里想,不是哪个,而是所有。
他如今还记的无双仙官说过的每一句话,字字将他逼近死路,陷他于不仁不义。
“你知道为何凤凰木不认你,那堂前结界不为你打开?那是因为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你还活着,你活着,你用他们的命活着,不可原谅!”
他当时还傻傻的以为一切真的因他而起,愿倾其一切去弥补,谁想到,天界根本不是为凤种泯灭而遗憾,天界是想将最后一个凤种也杀死,好成就他们永生永世的不死不灭。
“所有的妖怪都和天神有怨,何止我一个。”彦周说,不过他也挺感谢那帮天神,让自己重新换了个身份,妖魔鬼怪如何,起码都是最直接表达自己的欲|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