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穷之地的镜像不会撒谎,它原本是各灵系掌教用来教导弟子避免错误的参考,不曾想过有朝一日用得着它来证罪。
在温商的个人镜像里,很明显可以看见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他与温商并行,偶尔侧身与他说几句话,动作自然,温商和他靠的很近,间或捻一道符防对无穷之地的突发状况。
两人一路走着,像认识很久的朋友。
出面作证的弟子说,那天他看见的黑衣人和昨天闯入洛水欲救走温商的是同一个人。
闻春殿中,一个陈遇径直不转弯的认为温商勾结邪魔外道不清不楚,一个薛焕总能找出牛角尖钻一钻认为温商是否伙同邪道还有待商榷,其他四灵系掌教只听二人之词皆小心行事,未妄下断论,忙着要站谁的队。
苍途掌门在最后结束时说道,关于温商是否沾染邪途可等人醒后再讨论讨论,倘若事有他由,或者真如陈遇所说,南虞对此绝不姑息。
议事结束后,众人出了闻春殿,洛水有个门生在门口等了很久,见到陈遇出来,疾步靠近,小声在他耳边低语。
“大师兄还没有回来,已经两天了。”
陈遇点点头,往薛焕那儿瞥了一眼,两人对上眼,陈遇还露出客气的笑容,朝他微微颔首。他回过头,偏身掩过人群,在他弟子耳边低语。
薛焕心里刀插地,面上笑盈盈。
老狐狸,他心里吐恶气,落井下石,够卑鄙。
曲寻幽此时从他身边走过,喊他:“剑术掌教。”
薛焕偏头:“勾越掌教。”
曲寻幽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摆手说:“我姓曲,名寻幽,掌教掌教的喊我不习惯,能和你做个朋友吗?”
在南虞,规矩颇多,礼乐严格,拜神开早会都讲究礼仪诸事大吉的地方,多生产不苟言笑的严师,或者像陈遇那样飘然若仙,正义凛然之士。
曲寻幽是个例外,在沉闷无趣,日如一日的高墙之内,竟没有泯灭她世事虽苦,我自由衷乐的性子;曲寻幽是个凡事往好处想的女子,待人接物摒弃一板一眼,情谊往来,倒也自在。
薛焕笑:“勾越掌教客气了,我们不是一直是朋友么。”
南虞说大也是天地一隅之地,有时路上行走,大殿议会,两人打过几次照面,三言两语,几个点头,也算是有过交情。
“陈师兄是个认死理的人,做事向来一丝不苟,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他不会乱说。”曲寻幽道:“我跟他认识有十多年了,他一直都是很稳重的人,不过,今天在闻春殿,师兄他似乎有些……”她斟酌了下,“急。”
“所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是有,不过这个误会是不是故意的就不好说了。
“温商是我剑术的门生,是我的徒弟,他犯错,我必会有罚;但倘若无罪欲加,我这个做师父的,在没有查清真相之前,也一定会护短。”
曲寻幽赞同,“等温商醒了,事情也就好说多了。”
今日在殿上,薛焕虽也时不时言语两句争论一下,但面对拿的出证据的陈遇,辩论的过火了倒像是狡辩,薛焕大多时候在听,脸色也不太好。
眼前,薛焕尽管笑脸相迎,里面透出的疲倦也是货真价实的。
曲寻幽不好多打扰,微微颔首,道:“那我先走了,回见。”
薛焕昨晚没睡好,白天难得精神不佳,又忙的未进米粒听了一早上的讨伐,温商的事是把选在头顶上的刀,这边他又想起立川这惹祸小子不知道闯到哪儿去。
心不能两边分,曲寻幽友好的跟自己说两句话,他站直了身子听,没觉得自己有不耐烦之意。
看着曲寻幽自顾自的说完,又自顾自的走了,他反思了一下,想,没有不耐烦,可能有点分心?
和曲寻幽分别后,薛焕立马回了三问,他进门随手捞过练剑的贺妄寻,怼着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秘密叨叨完,一眼瞥过整天不务正业的四夏扬声道:“学学你师兄,别总玩。”
他仿佛有急事似的,话飘在三问,人却不见了踪影。
——
殷安意腿部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掀开衣摆,发现自己的小腿成了一个血骨架,上面零星坠着点残肉,他脑袋一团糟,想用手按压一下太阳穴,抬臂时,一股撕裂的疼炸开,他挤着眼睛,发现自己的胳膊被挖去好大一块肉,在上面留下一个瘆人的血坑。
喉嗓有声音想跑出来,不过他一张口便是喑哑,他喊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流动的风声在他嗓子里卷拉。
楚枫握着带血的剑出现在他面前,半蹲,用剑尖挑起殷安意的下巴,扬起变态的笑,说:“等你死了,我就变成你的样子,继续待在师父身边,如何?”
殷安意惊恐地瞪着眼睛,嘴巴大张,挪着半身不遂的身子往后躲去。
“或者,我现在就变成你的样子,把你变成我,带你去见师父,我们来猜猜看,你会不会死的很快。”楚枫的剑在他的下巴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随后揪起他的衣领,手中翻卷灵法在他脸上一番作为。打理好殷安意,楚枫变成了殷安意的脸,朝他得意的笑。
“殷安意,你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狗仗人势,在师父身边当条狗当久了,便以为狗也有主人的能力,你看现在,还不是被我囚在这,剜肉放血,即赴黄泉。”
殷安意摇头,嘴里好不容易发出一点呜呜的声音,似乎在求饶。
楚枫温柔的在嘴唇竖起一根手指头,“告饶的话留着见师父的时候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