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溶径直离开,楚弱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瞬间挂在眼眶里,瘪嘴抽泣:“弱弱、也想睡觉……”
他哭起来屁股往地上一瘫,仰头嚎啕,喊得震天动地。
院子里除了哭喊的楚弱,就只有南小回一人,他四顾茫然,若不是知道原委,他都快以为是自己把楚弱弄哭了。
真是……有点无从下手。
楚溶倒是不明真相的发一顿脾气,且拍屁股走人,留下不知戳到哪根弦大哭的楚弱,哭声在空旷的院子里游巡,生生闹出了恐怖的气氛。
南小回“肩负重任”,只得弯下腰,去摸楚弱的小脸蛋,好声好气道?:“别哭了别哭了,想睡觉对吗?我带你去找你家的丫鬟行不行?”
“不、不行,我要叔叔,叔叔哄。”楚弱噎的打嗝,死活要楚溶来哄;南小回无奈:“丫鬟也可以哄你呀,你不要?”
“叔叔抱着……大伯睡觉,我也、也想要。”
大伯……楚澹?!
南小回问他:“叔叔为何抱着大伯睡觉?”
楚弱哭声渐小,眼泪就几颗挤完了,耸鼻子说:“叔叔,大伯,吵架,大伯摔倒了,叔叔、叔叔抱他,说、睡觉。”
他哭好了,站起来,擦擦已干泪痕,“大伯很累,经常倒地就睡,但是,地上、脏。”
楚弱指着地,眉眼尽是嫌弃。
“大伯、是楚澹吗?”南小回问。
楚弱嗯了一声。
“那楚澹经常在地上睡觉,你看见了?”
楚弱又嗯。
“回回都有叔叔抱他睡觉?”
楚弱想了想,竖起两根手指头,“我看见、两次。叔叔说,他在哄、大伯、睡觉。”
这就很微妙了。
楚姓两兄弟关系人前装模作样还能理解为有碍家门颜面,但这到了人后还做兄弟情深,没有必要了吧。
不过倘若楚溶是个面子做足的那种人,人前人后都做的滴水不漏,心思缜密,好似也说得过去,只是……
联系刚才他气急败坏、踩了狗屎似的表情,南小回觉得他应该装不下去。
人人都知道楚府的小小公子楚弱是个小傻子,没日没夜的瞎乐呵,外人看见都怜惜给根糖葫芦吃,楚姓两兄弟自不会在他面前忌讳什么。楚弱好骗,不管说什?么他都按照最浅显的自己能懂的意思记,又或是他只记住别人说什么,当个没脑子的学话精。
如此想来,他口中的“睡觉”并不是指困倦需要休息,而是另有他意。
南小回心灵点通,问了楚弱一个问题。
“你能告诉我大伯为何要睡觉吗?”
楚弱低头苦想,他脑袋瓜子转的不快,那些画面零零碎碎,拼不出整张图,只好说道:“大伯累了。叔叔抱。”
南小回自然不是要这个答案,又问:“只是累了?那为什?么要睡地上呢?”
这个问题打了水漂,楚弱回答完上一个问题之后就不说话了,一个人再次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涂涂画画瞎玩,把南小回晾在了一旁。
果然还只是个孩子,他想,随他去吧。
把人安全送到家,南小回的任务也算告成,他需回客栈把自己知道的告诉薛焕,那才是他的本职。
然而他刚挪一步走,楚弱的声音细细的钻进耳朵。
“好看,因?为好看。”
什?么?
楚弱起身,翘起一根手指,往上伸长,他个子矮,够不到位置,于是踮起了脚。
他坚持不懈地做着这个动作,直到南小回顺从他半蹲下|身,让他的手指戳到了自己的脖颈,才叫出来。
“叔叔、戳这里,戳大伯的……这里。”楚弱艰难地说话,“大伯就睡觉、睡觉。”
南小回不解,这是什么动作?
“鸡骨头,鸡骨头,白色的鸡骨头。”楚弱戳戳南小回,又开始喊好看。
不算大彻大悟,南小回大概能感觉一点门道出来。
楚澹之所以“睡觉”不是自然而然觉到深处,而是和楚溶有关。
要么楚澹身体不好,楚溶三天两头跟他大吵一架,吵着吵着急火攻心,啪叽倒地,楚溶良心发现,给人抱到屋子里躺着。
要么就是楚溶打他!
比较两种猜想,南小回倾向于第二种。
只是没想通的是,好看是什么意思,鸡骨头又是什么东西?
脚边,楚弱滚到别的地方闹去了,一点不管耗尽毕生所学试图解释他鸟语的南小回,活脱脱像个渣男。
——
夜黑云遮月,撒在林间的银光却丝毫不受影响,偌大的山里明亮近白昼。
楚溶酉时的时候就守在这里了,一直等到子时,坟山头都没什?么动静。
他一人孤独的侧身躲在一棵树后,眼睛不见怠慢观察着前?方坟墓的动静。这一带坟墓的年份挺久了,是永安老一辈人的安睡之处,永安早些年不富裕,先辈离世只随便找个山头挖土埋了,草席裹得很简陋,基本生前?屋漏夜雨,死后也衣不蔽体。
后来茶叶生意做起来了,有一些孝顺的子女便重新给老辈买棺竖碑,收残体,慰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