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宫中的春日宴之后,云京的宴游便像自冬眠中复苏了一般,自宫宴后便日日有宴,此起彼伏,你方唱罢我方登台。
林斐和谢玉璋收到的请柬数量证实了她们两个人的确回归了云京的上层交际圈。
只谢玉璋一不需要嫁人,二不需要为夫婿走动交际,于她,这些宴会便只是真的取个乐打发时光而已。
她都婉拒了。
谢玉璋现在很忙,忙着给李固干活。她想抓紧时间,赶在李珍珍出关之前把这个事情做完。否则贵妃还在,后宫规典修订之事却交给她一个外姓人来做,不免尴尬。
李珍珍又不像崔氏、邓氏那样,或有孕,或有幼儿要照顾,实是没得借口。
有人家向林家求娶林斐的事,还是两个杨家的表姐妹结伴上门告诉她的。
“毛氏的这位郎君刚好出了妻孝,一个嫡子两个嫡女,庶子女若干。实在很般配。”
“薛氏的郎君疏狂些,一向眼高于顶,至今未娶,见过阿斐后就改变了主意,立志求娶。”
林斐虽然错过了最好的年华,也肯定是不愁嫁的。实在是女子生产风险太大,有些男子一生甚至娶三到五位妻子,也是常见。
如林斐这般年纪,又人生经历丰富,进门便可当家做主整饬中馈,对许多人家来说,比娶个年纪小的更合适。
杨家表姐妹都很为林斐高兴,叽叽喳喳地讨论起哪个郎君更好。
谢玉璋便问起杨怀深:“二哥不娶,舅舅舅母不急吗?”
姐妹们顿时高兴不起来了,愁道:“怎么可能不急,大伯母都说干脆趁着他不在京城,直接先给他娶回来再说,反正等他回来也不能把人家退回去了。只大伯不许。”
果然杨怀深的心思,家里人并不知道。
谢玉璋忙道:“可叫大伯母千万别。万一二哥犯拧了,跟陛下请命驻守北境再也不回家可怎么办?”
姐妹们吓一跳:“不、不会吧?”
谢玉璋道:“可别把二哥哥当作从前的二哥哥了,光看他皮子黑成什么样,便知道他已经完全变了个人了。快去劝劝舅母吧。”
两姐妹坐卧不安,趁着今天参加完宴席还有点时间,跑完公主府后果然便去杨府了。
谢玉璋去了林府,只林斐却不在。林斐这几日颇参加些宴游,倒比谢玉璋还忙。
等她回来了,谢玉璋问了她的事,林斐道:“的确毛家薛家遣了人来探口风。只我与家人离别十数年,好不容易重逢,并无心思。我请婶婶先都拒了。怎他两家,竟往外说去?”
谢玉璋道:“是两个郎君自己憋不住与朋友说只中意你。这才被人知道。”
林斐摇头:“太沉不住气了。”竟不大瞧得上二人。
谢玉璋掩口笑。
林斐送她离开,二人在垂花门正碰到林谘归家。
这郎君生得如此风流动人,谢玉璋看到他就高兴,眉眼带笑地与他打招呼:“林三哥。”
林谘也笑:“殿下过来了,怎不留下用饭?”
谢玉璋道:“妹妹还在家里呢,我赶回去陪她一起用饭。”
林谘道:“那我便不留殿下了。”
二人在夕阳中道别。
那瑰姿清丽的女郎与自己妹妹一边喁喁私语,一边渐渐行远。夕阳余晖中,婀娜曼秀,笼烟绕雾一般。
林谘微微一笑,掸落一肩烟尘,施施然归去。
第二日正好是三月二十,中旬末日。
谢玉璋进宫的心从来没这么急切过,见了李固便道:“有事求陛下呢。”既是有求于人,自然低声下气,娇侬软语,说话态度都不一样了。
她主动跑到面前来求,还是第一回,李固精神一振,问:“什么事?”
谢玉璋道:“有封急信,想送到我二哥哥那里。”
李固诧异道:“杨侍中府里有什么事?”
谢玉璋道:“不是杨家的事,是我找二哥有事。”
李固便凝视她不语。
她只得和盘托出:“林舍人的妹妹林氏,现在好几家想向她提亲呢,我得赶紧告诉二哥哥。”
她早说过,盼林斐好,盼她有自己的幸福。她自是不会因着和杨怀深的关系便向林斐施加影响力,但杨怀深此时还在漠北打着仗,林斐这边被人求娶,她也不能看着杨怀深吃这样的亏,自然得想办法通知他一下。
李固面色缓和,甚至有了几分笑意:“景山也不容易。”
这个人,自从上次之后竟全不遮掩了,半分也不肯再收敛了。
谢玉璋十分地怀念从前那张死人脸。那时候他憋着端着,她便欺负欺负他,他也只能继续憋着端着,多轻松。
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以后得打叠起精神来了。
李固道:“信给我吧,回头跟着兵部的快马一起送过去。”
兵部送军情的快马八百里加急,十日一趟,是往北边送信最快的途径了。谢玉璋求的便是这个,当即便将信交给了他。
李固又问:“宫规的事弄得怎么样了?”
谢玉璋亦精神一振,表忠心:“陛下放心,紧锣密鼓地弄呢,为着这个,这几天别人请我赴宴,我都没去。”可恨李固下令让她说人话,那许多献忠心、表态度的话都没法说了,令人扼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