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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1 / 2)


梅永昌如此说着,满脸是汗,浑身颤抖。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臣无能,无法让陛下苏醒,如今施针只能让陛下的病不会更重。”

他也是宫中的近臣,伴随圣驾三十?载,此刻却只得跪在这里,哀声求饶。

若是能治好,能让皇帝陛下醒过来,他恐怕比任何人都高兴。

但他不能。

贵妃沉默片刻,没有先去责罚他,只是抬头看向太子李锦昶。

李锦昶正在吃茶。

在他身边,清秀端庄的太子妃娘娘也低着头,就看着自己纤纤玉手,沉默不语。

贵妃直接开口问:“太子,你怎么看?梅院正束手无策,是否要太医院给陛下会诊?另寻医治之策?”

面对这样关乎国体之大事,自然要储君金口玉言,旁人不好另做断决。

李锦昶也知道此事他必要出面,因此便放下手中的茶碗,再度叹了口气。

他这一声声的叹气,把人的心一瞬拽入深渊之中。

李锦昶那双一向儒雅的凤眸先是睨了一眼跪着不懂的梅永昌,又飞快扫过德妃及淑妃,最后从李宿面上轻轻一顿。

他最终看向贵妃娘娘。

高贵的贵妃娘娘即便在这样的危机中,也沉稳从容,依旧拥有独一无二的飒爽英姿和端庄大气。

即便她的丈夫躺在床榻上生死未卜,这个国家的皇帝病重沉珂,她也面不改色。

李锦昶那双浅淡的眸子紧紧盯着贵妃,那眼神似乎要吃人。

贵妃垂着眼眸,只看着交叠在膝上的双手,不顾看目光凌厉的太子殿下。

乾元宫乾元殿,皇帝寝宫中,沉默和压抑一瞬蔓延开来。

少倾片刻,李锦昶才道:“贵妃娘娘,父皇重病是大事,万不可传扬出去。”

“此时新岁刚过,还未出正月,正是合家欢乐时,百姓如何能听到这样的噩耗?”

皇帝还活着呢,他就用噩耗这个词。

李宿心中冷笑。

李锦昶已经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也很?努力不让自己太过得意洋洋,可等待多年的龙椅就在眼前,他无论如何也等不下去了。

早在多年前,他已开始临朝听政,朝中也早就安插好人手,他这个太子当了三十?年,并不怕朝臣喧哗,也不怕世家不服。

他就是储君,就是下一任帝王。

李锦昶收回自己带着欢喜的视线,他不再去看任何人。

“父皇重病,兹事体大,不得声张喧哗,以乱朝政,动摇国祚。”

李锦昶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把这句话说完。

贵妃沉默了。

在她身后,德妃也低下了头去。

只有淑妃略有些迟疑,她张了张嘴,末了看向沉默不语的贵妃,也不敢再多言。

比刚才?还要凝滞的气氛蔓延开来。

梅永昌抖得更厉害了。

李锦昶在此时站了起来。

他就站在窗前,居高临下看着殿中人。

“孤以为,父皇病体难愈,操心国事,以祈健康不利。”

他说话本就不算很?快,此刻音调缓慢,听得人无端烦躁。

“孤以为,父皇当得去山清水秀之地休养生息,待病体康愈,方可归朝临政。”

贵妃直接起身,横眉冷淑:“你太放肆了!”

李锦昶太嚣张了。

他不叫太医院会诊,全力医治皇帝陛下,甚至让他挪宫,去行宫养病。

且不提这一路如何颠簸,就说洪恩帝到了行宫是否等同于圈禁,是否会无生无死在行宫崩逝,答案几乎都是肯定的。

当了一辈子孝子贤孙的李锦昶,终于在洪恩帝病重之时露出了自己最锋利的爪牙。

贵妃如此气愤,德妃和淑妃也跟着起身,一起立在了贵妃身后。

李锦昶看着她们三个妃娘娘,又看了一眼一直坐在那一动不动的儿子,突然笑了。

此刻的他,已经是胜利者。

他不怕任何人。

“贵妃言重,孤也是为父皇着想,贵妃娘娘也不希望父皇早早殡天吧?”

贵妃的凤眸冷冷扫过来,同太子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对上。

平静的湖水之下,确实渗人的波涛汹涌。

————

贵妃入宫多年,膝下无子,除了苏氏嫡女和孝慈皇后堂妹的身份,她没有更多的依仗。

但她坐在这里,没有任何人敢于轻慢与她。

无论谁做皇帝,又或者宫中权利如何更迭,都不会惊扰她半分。

她手捏着戍边军的虎符,而云霞七州还要靠戍边军来守护。

在这一场无声无息的宫变之中,她根本就不用去拼搏,就已经是赢家。

无论结果怎样,对于她而言都没有任何变化?。

她依旧是贵妃,是后族在宫中屹立不倒的旌旗,是苏氏一门的表率。

然而李锦昶根本就不想动云霞七州,他全无收复失地的决心,只想守住大褚中原富饶之地,守住自己的仁慈名声。

但戍边军毕竟不好得罪。

他并不那么需要贵妃的支持,却也不会同她闹僵。

李锦昶现在“好声好气”同她商量,也不过看在“虎符”的脸面。

若说怕,天底下他只怕一人。

还轮不到贵妃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贵妃深深喘着气,她看着一脸自信的太子殿下,紧紧攥着拳头。

她目光微偏,落在不远处的李宿身上,但见他眉目舒展,垂眸不语,很?是一派淡然。

李宿不害怕,也不担心即将发生什么。

贵妃的心也渐渐跟着稳定下来。

她低声道:“太子殿下,你不怕言官弹劾?不怕朝野沸腾?不怕御史死谏?不怕礼部参你不孝不悌,罔顾人伦?”

李锦昶听到这话,居然轻声笑了笑。

他面容清隽,气质儒雅,颇有几分仙人之姿,如此笑意盈盈的样子,若是平时,定?会让人心生好感。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他的亲生父亲,大褚的一国之君就这么孱弱地躺在病榻上,他还能笑出来?

此刻再去看太子殿下和煦的笑容,众人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眼中没有半分愧疚很?煎熬,没有丝毫的担心和困扰,唯一有的,却是令人心寒的得意洋洋和高傲笃定?。

“贵妃娘娘,孤为父皇尽心尽力,父皇重病孤痛彻心扉,特地把父皇送去玉泉山庄,让太医院的太医们全力给父皇医治,这份孝心,又怎会让世人摒弃抨击?”

李锦昶如此理直气壮,如此坦荡冷静,又如此霸道强硬,实在令贵妃没有想到。

便是德妃、淑妃两人,几乎算是看着太子长大,也不知他还有如此面目。

在场除了李宿,就剩太子妃陈氏还坐着不语。

他们两人仿佛只是正殿里的摆设,从始至终没有言论。

李宿低着头,看起来特别安静,也似乎没有任何心思。

他安静聆听着每一个人的话语。

就在这时,德妃娘娘开口了。

她深吸口气,道:“太子殿下,您是储君,是大褚的未来,这个宫中上下,满朝文武,甚至坊间百姓都很清楚。”

“但是……”德妃一字一顿道,“但是陛下重病在床,中风不醒,确实兹事体大,臣妾以为不能以殿下一人之计为策。”

“此事满朝文武不知,宗人府也不知,甚至宗亲贵胄亦全无消息,”德妃道,“依本宫来看,此事当得国之栋梁一同商议,才?好定论。”

德妃娘娘洪恩元年入宫,至今已三十?一载,年纪比几位妃娘娘都大。

她娘家为衢州氏族,出身显贵,又诞育有三皇子,也就是寿王殿下,可谓荣宠不衰,多年来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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