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真的认为沈浪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真实和快乐。那段和他相依为命的日子,一直都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你要时时刻刻把我记在心里。”
“好。”
“你要记得我在家里等你。”
“好。”
“记得要死,我们要死在一起。”
“咱俩不会死的。”
“答应我。”
“嗯。”
“事情一处理完,你就立刻回来。”
“好。”
那时他身上带伤,却为朱七七四处奔波,为她收拾祸事。她心中不快,那是他后来给她的承诺。
要时时刻刻把她记在心里,记得不管怎样,有她在家里等他。即使他即将丧命,也前面要记得回来,黄泉路上,她也愿意陪着他一起去。
山崖下的小木屋,青山绿水,日子平淡而幸福。她没有奢求过与他白头皆老,她只希望,在生命的尽头,她的心中有他,而他的心中,亦有她。不抛弃不放弃,不要为了任何外在的因素,而放弃了彼此。
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守住他们的诺言。他让她活下来,带着对他的误会活下来,从此爱恨纠结。而她,面对宋离的一片真心,却仍然放不开对沈浪的执念。
“没有也许,我这辈子唯一能够诚实,唯一清楚,唯一能够自己选择的只有感情。你可以不要我,可别求我连你想你都不可以!”
那时候,他劝她接受宋离,而她这样回答。
白飞飞在宋离之前,已经遇到了沈浪。她一直以来,是这样喜爱着他,心中只装得下他,眼中也只看得见他。别人再好,终究不是沈浪。
爱恨交织之时,她将山崖底下的木屋化为灰烬,甚至希望自己也跟着木屋一起,随风而逝。那样,心或许就不会痛得那么厉害。知道了真相,她无从回头,想要争取他,但他的心早已远去。那时候的她,却偏执得不愿相信。
“飞飞,不要再用你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你为朱七七而救快活王,是你的事。而我为我娘杀快活王,是我对我娘的承诺。”
没有了爱,恨是支持她活下去的力量。但是却被告知,她的仇恨,都是假的。她甚至,连自己从何而来都不清楚!而沈浪,由始至终,都知道她的身世。
那时候,万念俱焚的她,在想些什么?
当时她在想,她的生命是一场笑话,但是在山崖下的小木屋中,她拥有过一段平淡而快乐的日子。虽然在她的生命当中那段日子美好得像是做梦一般,但却是真实的。飞身过去,为他挡下那一箭,不过是希望能在自己一直深爱的人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似乎那样做,自己的生命就不是彻底的笑话。
但是,她的生命果然就是一场彻底笑话。
一直以为与她有着血海深仇的快活王,竟然与她毫无瓜葛;母亲白静,与她也没有血缘关系;到最后,她为了沈浪而死,以为能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但他却在她逝去半年后,与朱七七双宿双飞。
唯一的真实和快乐,如今看来,也是讽刺。如果真的那么爱,又怎么会不晓得她的性子?如果沈浪心中,当日真的非白飞飞不可,又怎么会在她误会之后不愿解释?他宁愿她误会,宁愿看着她当日一错再错,也不愿意背弃他对白静的承诺。白飞飞一人,于沈浪,甚至还比不上他身为大侠一言九鼎的名声罢?
那个怀中抱着佳人的男子,嘴角噙着满足的笑意。
英雄配佳人,沈浪是江湖上的英雄,而朱七七,是天下公认的佳人。
美玉纵使有瑕,但瑕不遮瑜,光辉实在让人难以忽视。有一个富可敌国的养爹,还有一个可以在武林中呼风唤雨的亲爹,即使刁蛮任性,但朱七七配沈浪,天底下没有人会说半句不好。
以前,白静常念叨:世上男儿多薄幸。其实并非世上男儿皆薄幸,只不过是她们所看上的的是薄情之人罢了。
宋离与沈浪,两人对待她白飞飞,一人情深而不改,一人多情而缘浅。只是当时,她遇到的是沈浪。
爱妻白飞飞?
若然当真是爱着的,又怎么在她逝去半年后,就能抱着另一个女子露出如此满足的神情?
而更讽刺的是,她从未与沈浪拜天地,何来的夫妻之缘?她白飞飞一生未嫁,即使不知道自己到底从何而来,墓碑为无主之魂,亦不愿如此接受他人的怜悯。
她白飞飞想要的,是唯一,不是施舍。
她看着那对男女,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原来她一直眷恋的,也是一场空。沈浪一人,于白飞飞,也是一场笑话。
那双水眸定在了相拥的男女身上,她的身影渐渐在林间模糊,竟与逐渐散去的白雾融为一体。
终于,她放开了一直以来挥之不去的执念。
沈浪,如有来世,只愿你我永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