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与汀兰二人对视一眼，应了声“是”。
颜芷正在紫帘内伺候白飞飞泡澡，听到柳姨的话，忍不住眉头微蹙，“宫主，这般回绝了快活城，快活王是否会记恨幽灵宫？”
白飞飞闻言，冷笑说一声，说道：“放心，虽然快活王是个混蛋，但还不至于因此来对付我幽灵宫。”快活王是一代枭雄，但当年的白静亦不是省油的灯，快活王与云梦仙子王夫人联手对付白静，害得白静容貌尽毁，腹中即将足月的孩子流掉，九死一生。冲着这一点，如今自持身份的快活王也不会与幽灵宫为难。再说了，如今的快活王大概也从未将这幽灵宫放在眼里，何必庸人自扰。
柳姨默了默，再问：“宫主稍后是否要动身前去仁义山庄？”
“不，我累了，先在宫中休息一宿，明日再去仁义山庄。”
“那沈少侠……”柳姨一愣，斟酌着言辞。来者是客，更何况对方是朱爷派来的，柳姨想着是否需要将人请进幽灵宫暂歇一晚。
“让他在外面等。”白飞飞的声音在紫帘里传了出来。
这回，不止是柳姨愣了，就连汀兰也有些错愕。幽灵宫以女为尊，但那并不表示幽灵宫里就没有男人。自家宫主这些年是没看上哪个男人，但似乎，也并没有特别讨厌哪个男人。怎么这会儿，她觉得自家宫主似乎很讨厌沈浪的感觉？两人还在疑惑着，又听到白飞飞的声音传出来。
“你们且下去休息，有事我再喊你们。”
柳姨与汀兰离开了飞花阁，颜芷撩拨着大浴桶里的温水帮白飞飞擦背，几度欲言又止的神色。
白飞飞整个人趴在浴桶的边缘，星眸半阖。只听得她透着些许慵懒的声音响起：“颜芷，你可是有事情要与我说？”
拿着湿巾的手一顿，颜芷轻轻地“嗯”了一声。
白飞飞双眼闭上，“你说罢，我在听。”
颜芷低头，看着眼前的雪肤凝脂，早些年老宫主武功未废的时候，自家宫主的背上还尽是触目惊心的疤痕。后来宫主主事，幽灵宫中诸位姐妹的日子越发地往好里过，外头有刘护卫主事，药阁的阁主闲来无事便研制各种各样的药膏来给宫中的姐妹保养容貌。而其中的玫瑰凝露膏便是药阁阁主专门为了宫主背后的伤疤而研制。几年下来，居然疤痕全消了。
颜芷动作轻柔地将黏在白飞飞脖子上的几根青丝撩开，“宫主，这些日子，颜芷在想咱们是否能一直以买卖消息谋生。”
“嗯？”
“其实除了收集消息，宫中的姐妹们还有其他的本事。譬如说药阁阁主的制药之能，柳姨和汀兰的经商之能，为何一定要买卖消息？”
趴在浴桶边缘的白飞飞闻言，原本阖上的双目张开了。
“你的意思是我当初做错了？”
“奴婢不敢！”颜芷低头。
白飞飞冷瞥了她一眼，缓缓站了起来，随即一条温软的绵巾披了上来。她将身上的水珠擦干，接过一件件递过来的衣物，待穿好了中衣，她转身，看着在一室雾气缭绕中站立着的颜芷，淡声说道：“颜芷，你年长我三岁，从我能记事起，便记得你。你心里想些什么事情，直说便是。”
她对颜芷汀兰，向来都十分信任。尤其是细心稳重的颜芷，凡是颜芷打点过的事情，她从不过问。
颜芷一怔，随即垂下双目，眉目温顺。
“宫主，奴婢最近在想，幽灵宫以女为尊、用消息做买卖已是惊世骇俗，若是有一日，宫主倦了想要退隐，或者是宫中的姐妹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咱们是否有退路可走？即便是幽灵宫的姐妹们有一身的本领，但外头对女子规矩良多，若是有一日幽灵宫不再，又有何处能容得下宫中的姐妹们？”
白飞飞一怔，缓步走到窗前看着外头的景色。夕阳西下，幽灵宫的景致沐浴在金黄色的柔光中，静谧而美丽。
颜芷看着白飞飞的背影，然后双掌轻拍了两下，便有四个小婢走上来，将紫纱浴桶等撤走。
“你可晓得买卖这种事情，并非是一蹴而就的？幽灵宫门下之人良莠不齐，若是没有怡情院收集消息买卖，你以为单凭柳姨与汀兰二人在外头主事，便能使幽灵宫有今时今日的好日子吗？”站在窗户前的白飞飞没有回头，只淡声问道。
幽灵宫中的女子，大多貌美，但当今世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即便是进了幽灵宫，在白静主事之时，大多数门下弟子都只空有一身武功可以自保而已，幸好有十二阁主各有所长，在柳姨的主持下亦能勉强维持幽灵宫的生计。当日白飞飞说要开妓院买卖消息之时，柳姨也愣了好几天，但几番思量之下，还是得承认那是发财致富最好的法子。
“既要宫中门人习得一技之长，还要不涉足武林恩怨，日子过得平顺。如今我还得为她们想好若是幽灵宫不再，她们要往何处而退，颜芷你是当我是济世度人无所不能的神仙么？”语气中，已是带着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