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昱奕进?京的次数不多,上次进?京大?概还是七八年之前的事,此番再次踏入汴京城,放眼望去,只觉得其繁华程度比之以往更胜一筹,果真不愧为大?齐京都。
因为稀奇了会汴京城街上的景致,所以他也就?没着急去客栈,反而?沿着汴京城的大?街小巷闲逛。
这般走着逛着,倒是觉得自?己郁闷的心?情散了不少。
然后他就?遇见了沿街讨饭的一家老小。
刚开始远远见着的时候,他心?里自?然是怜悯非常,此刻风雪未停,一家老小迫于?生计出来?乞讨,着实可怜了些。便掏了些银子,几步上前欲施舍些。
可待上前走近了,看清了这一家老小的穿着虽不是绫罗绸缎,但那?厚实的棉衣瞧着料子质地?也不差,便不由?心?下纳罕,这般家境的人家应不至于?出来?讨饭才?是。
再走近了些,观察了一家老小的面相和气度,他便愈发觉得,这一家老小不是寻常的乞儿?。
虽不知其中有何隐情,可他到底掏了银子递了过去,无论如何,既然让他碰上了,能帮衬一点是一点吧。
“谢谢您,阿叔。”
清脆的童声在身侧响起,孟昱奕忍不住寻声看过去,待见了那?小小儿?郎正仰着通红的小脸,睁着一双水润湛黑的眸子感激看着他时,不由?怔了下,莫名觉得这个小儿?郎如此面善。
他还想再仔细看下,那?小儿?郎却被旁边的年轻娘子给拉走了去。
第二日出来?闲逛时,他依旧碰上了出来?讨饭的一家老小,这时他心?里就?愈发奇怪了,明明昨日他给的银两不少啊,足够一大?家子十来?天的嚼用。他们又何必天天出来?讨饭,天寒地?冻的,还要带着小儿?郎一块?
奇怪归奇怪,孟昱奕这日还是给了银两,较之昨日还多了些。临去前,他着重看了看那?小儿?郎面相,愈发觉得面善。
待第三日,再一次见到那?一家老小时,孟昱奕心?里的好奇程度简直要突破天际,正要他想去问个明白时,客栈的掌柜的忙一把拉住他,悄声跟他这个外来?客大?概说?了下这顾家奉令讨饭之事。
孟昱奕惊呆了。心?里却愈发的可怜起这一家老小来?。
这日他施舍出去的银两是昨日的双倍。
这夜,他猛地?从床板上坐起,他终于?想起这小儿?郎为何如此面善了!这小儿?郎竟是像极了郁娘子,当?真是像极了!
他记得去年一次他在郁娘子家院子帮忙除草时,不巧天突然下了雨,那?郁娘子怕她养的几株贵重的花被浇死,就?冒雨出来?给花撑了几把伞去……然后,他就?看见郁娘子脸上的妆被雨水淋了下来?。不施粉黛的郁娘子,干净通透,见之忘俗。
是的,小儿?郎的容貌像极了不施妆的郁娘子。
第四日,天刚亮他就?下了楼去,抓着客栈掌柜的就?询问顾家的一干事宜。掌柜的是个八卦的,便神神秘秘的与他说?顾家与霍相的种种恩怨,说?到那?顾家娘子不堪受辱早在五年前逃出京城时,孟昱奕的呼吸猛地?粗重了些,有些不敢置信刚一瞬间他脑中所闪过的猜测。
很多事情是经?不住细细推敲的。
比如那?郁娘子大?概也是五年前来?的扬州城。
比如那?郁娘子不经?意间带出的汴京这厢的口音。
再比如那?郁娘子刚来?扬州城那?会眼角下方醒目的疤。
自?打那?日之后,他施舍出去的银两越来?越多,看那?小儿?郎的时间也越来?越久,神情也越来?越恍惚。
待第七日,在见了顾家一家老小后,他神情恍惚的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却不期然被人撞了个满怀。刚开始他也没多想,可待回客栈后下意识的去摸荷包,这才?大?惊失色,他的荷包刚才?被人偷摸了去!
孟昱奕转身就?跑出客栈四处寻人,可人早已跑的没影了,他又能往哪里寻去?
银子丢了事小,反正银两和其他物件都在客栈的包袱里,关键是里面有郁娘子亲手给他写的书稿啊!
想起郁娘子,孟昱奕便有些坐不住了,当?即收拾了包袱出城赶去了渡口,坐船去扬州。
待刘全?带着人匆匆赶去渡口,孟昱奕整个人已经?坐船走了大?半天了,气得刘全?直跺脚,指着一干人等直骂废物。
一干人等也觉委屈,之前也没说?让他们去逮人不是?
转而?去了那?孟昱奕之前所住客栈,揪着客栈掌柜的一叠声就?是几声喝问。客栈掌柜的当?场吓得差点魂都没了,哪里还敢隐瞒,赶紧事无巨细,将他所知道的有关这个客人的信息统统都抖了出来?。
听得那?厢那?般详细打听顾家的消息,刘全?的心?砰砰直跳,他几乎可以断定,那?个年轻男子十之八九是有问题的。
“你可知他此番去哪?”
客栈掌柜的忙道:“听他提了一嘴,说?是扬州城。”
出了客栈后,刘全?令手下一干人等去寻了扬州城内的地?痞头子,勒令他半个时辰内寻到那?窃了年轻男人荷包的小贼。
半个时辰没到,地?痞头子揪着那?小贼的领子匆匆而?来?,一脚踹倒了那?小贼令他跪在侯府大?管家跟前,然后他自?己则双手捧了荷包呈上。
刘全?接过荷包打开,倒出里面所盛放之物,除了些银两之物便是几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书稿。
刘全?大?概一扫便重新放好,让其他人重新盯梢着顾府动静,而?他则马不停蹄的回了侯府。
秦九候在廊下正搓着手心?里七上八下的,此刻见了那?刘全?急促过来?,不由?身体一震,目光便紧紧盯着刘全?含有询问之意。
刘全?肯定的点点头,然后示意手上的荷包。
秦九几步到庭中,打开荷包见了那?沓书稿,飞快翻过几张后,就?盯着上面的字死命回忆。当?年在官署时,他是见过那?小娘子的字迹的。
但毕竟是时间过去太久,他也不太肯定是或不是,但那?小娘子爱写话本,这点是错不了的。
折叠了书稿重新放回荷包,秦九看向刘全?,低声询问:“那?个年轻男人可招供什么?”
提起这个,刘全?不免懊恼:“晚去了一步,他人早半日坐船下扬州了。”
秦九看了眼荷包,嗤笑一声:“倒也无碍。左右知他去处了,那?他人就?跑不掉。”
扬州吗?秦九看了眼厢房,深吸了口,给刘全?打了个眼色后,便握着荷包转身走向那?厢房门前。
刘全?仓促搓了把脸,然后低头跟了上去。
“侯爷?侯爷?”
秦九微提高了声调唤了两声,片刻,厢房里方传来?一阵似刚被人吵醒的沙哑声音:“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