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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帘卷半(3)(1 / 2)


烛火还在,只是今日外头风大,帐子?里竟是有丝丝细微的风,吹得那盏烛火摇摇曳曳…

凌墨只见床榻上那人,朝着床里侧躺着的?肩头,如一座耸起来的小山。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劝她,便只好吹熄了烛火,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他也侧着身,却是朝着床榻外的?方向。

那丝丝细风,正往两人脊背中间的缝隙里直钻。他怕她着凉,往那小脊背上靠了过去,贴合上那道缝隙给她暖着。刚一会儿,那小背又朝着床里挪进去了一步…

她在躲着他…

那道缝隙又敞了开来,被褥里灌着风。他直一把翻身过来,扶上了她肩头,借着帐外微弱的?火光,隐约见得那双眉头是蹙着的?,唇上被牙齿咬出来一道儿印…他几分紧张起来,“不舒服?”

他寻着被褥里摸索过去,却发现那双手紧紧捂着腹部。“到底怎么了?”

他的?话出去了半晌,也未换得应声。他等不了,一把翻身起来。对帐外传许太医来请脉…

许太医入来帐子?,却见得殿下一身内里衣物,自己都没顾,将姑娘抱在怀里,等着他来。他也忙着紧几分,怕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却见得姑娘唇上没什么血色,他忙探去了早摆在床榻边的?脉上。

凌墨捂着怀里的?人,她一直没睁眼,也不知是气他还是真的?疼没了气力。倒是那手一直紧紧捂着小腹…他思绪林乱,想起来诸多梦境之相,上辈子?她腹中那个孩子便没能平安落地…

见得许太医神色凝重,他轻声问道,“到底如何?”

许太医收了脉诊,愁容不展,“脉象有些?乱…可是动了什么气了?”

凌墨一时无言,压下一口重气,对太医道,“该是动了气,伤到胎儿了?”

“姑娘之前伤过元气,这胎儿和母体…”许太医却忽的?欲言又止了。

凌墨急问,“怎么说?”

许太医叹了声气,说话的?声音十分低沉着,似是怕惊扰到床榻上的?人:“怕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凌墨听得此话怔了一怔,随之愁容难散,却暗自念念有词,“果真是命数…”

“殿下说什么?”许太医没太听到,或是听到了,没听明白。太子殿下可是洞悉了什么命数?

“没什么。”凌墨淡淡回了声,又问道,“眼下可有什么法子??”

许太医道:“臣与姑娘先施针,稳住气脉。”

“你来。”凌墨将怀里人扶着躺回去了床榻里,让出身位来给许太医诊治。却见得那张小脸眉间紧蹙,他方才发现自己后悔了…

什么皇家血脉,什么清白,比不上她和孩子的?平安…不知何时起,他的?心竟是沦陷到了如此地步,软如一摊烂泥。再想起梦中那些情境,又想起许太医方才那番话,他忽的害怕起来…害怕她真的?失了孩子,如梦中那般活着…那他便会陷入另一个困境,一个到底是帮她爽快来个了结,还是让她留存着一口气苟延残喘的?困境…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看着许太医一一给她施针,又见那张小脸上眉心紧蹙,他似是感受那腹中的?心脉跳动,便再也无法想象失去的?那一刻的心痛…

他这才发现,她腹中的?血脉,早已经紧紧和他也联系在一起了,不论它真正的父亲是谁…

**

长卿醒来的时候,帐子?外头的天色已经光亮了。她心口气息还有些?虚,却下意识地将手伸向小腹,她记得昨日夜里那里还有些?疼…可她腰身还暖着,孩子该还在的。她淡淡舒了一口气。

明英从帐子?外头进来,手里端着碗热乎乎的东西。“姑娘醒了?快将许太医的药粥喝了吧。”

长卿见得明英坐来床边,那碗里的?药粥颜色漆黑,她分辨不明那是什么。她想起来昨日殿下那般神色,该不会是想对她腹中孩子下手了…这药她不能喝!

明英将她扶了起来,靠去床头上。正舀了一勺药粥送来她嘴边。她反应得快,直将明英手中的碗都打翻去了地上。那药粥黑乎乎地洒了一地。

明英收拾了粥碗的?碎瓷片儿从帐子?里出来的时候,正见得殿下背手回来。

凌墨见得明英手里端着那些碎瓷片儿,拧眉问道:“怎么回事?”

“姑娘她…说不吃殿下给的?药。”

凌墨叹了一声气,直又吩咐明英道,“再去煮一碗端来。”说完,他方才继续往帐子?里去,可行至门口却又顿住了脚步。转去了帐子?后头,寻杜玉恒去了…

长卿捂着肚子?,将自己拢着被褥里好一阵子,方见明英又回来了,手里端着另一碗粥药。“我不喝,你拿走吧。”

“姑娘…”长卿却听得声音不是明英的,是世子?爷…身后还跟着许太医。

“……”她帐子?里来了两个大男人,她、她还一身白花花的内里亵衣,裹着被褥里哪里敢起身。

杜玉恒也是几分局促,方才被帐子?外被太子?捉来劝人喝药。他也尚未娶妻生子?,如今只好硬着头皮,立着帐子?门边上不敢靠近,让许太医先进去了。

杜玉恒先开口问道,“姑娘…怎不肯吃药?身子要紧,腹中小皇孙要紧。”

“……”要紧什么呢?在某人眼里,她肚子?里还不知是哪儿来的野种呢…“你是那狗贼找来的说客?”

杜玉恒顿时无言以对,许太医面上都怔了一怔。明英昨日夜里一直在帐子?外头,第一个反应过来了长卿口中的?“狗贼”是谁,没忍住噗嗤一声,捂着嘴又不敢笑出声来…

许太医听得明英的笑声,顿时也醒了醒,忙清了清嗓子?,“这,我、我们都没听到。”

杜玉恒被人抓壮丁地过来劝药,猛地也反应了过来,“对,没听到、没听到。”说完,又语重心长,“不过,那药粥是许太医亲手精选的?药材,护着胎儿气脉的?…”

长卿心念着孩子,望着门口的杜玉恒眨巴了眨巴眼睛。世子?爷和她是打小的交情,为人诚恳,大概也不可能是来给那“狗贼”当打手的?。长卿方又问了问一旁许太医,“真是?”

许太医忙是拱手一拜,一一将十四味药材一一复述了一通与她听,而后方劝道,“都是保着母子?气脉的?,绝不会伤到小皇孙。臣以行医二十年的医德保证…”

“……”长卿听得许太医这番话,方才松了口气儿。许太医救了她许多回了,在她这里的?口风还是颇好的。让许太医用自己医德做保证,那便也不可能有什么猫腻了。看来是那狗贼没下得去手。她这才半撑起来自己的?身子,被窝里支出一只手对明英道,“药粥拿来吧。”

杜玉恒本着非礼勿视,忙侧身目斜道,“姑娘肯吃药就好,臣便先出去了…”

临见人要走了,长卿又多嘱咐了一句,“你告诉那狗贼。要冲冲着我来,他不要的?我要,别想动我的?崽儿。”

“……”杜玉恒边听便觉着头皮发麻,这话他可不敢直与殿下说。可长卿如今体弱,他也不敢和她冲撞了,只好点头应声。刚转身掀开帐帘从里头出来,便正正好好撞在太子?脚前。“殿下…这…”

“我听到了…”殿下背手立在门外,也不知已经站了多久了。又淡淡道,“肯吃药就好。”

杜玉恒听他叹了声气,方转身要走。临行喊了他一道儿,“你跟我一起,我正与程彪商量,兵将的?考核分级之法。”

杜玉恒这才随了过去。今日一早太子?下令暂停行军,一来是姑娘昨日夜里动了胎气,许太医说不好颠簸,得要修养两日;二来,殿下正也与程彪制定了一套管理兵将的?新案,如今三万大军不多不少,正好可做新例,试用运行。

长卿喝下粥药,又吃了些?东西。大概是昨日真的?伤着了气脉,她身子?重,气息也乏,躺回去床榻上一睡便是整日。傍晚醒来的时候,只见得明英送了一炉小炭火进来。

她撑起身子?问起来,“五月天了,怎还要生火呢?”

明英见得她醒了,放好了炭火,便来扶着人,“北风烈了些?,似是要来风暴了,殿下吩咐往姑娘帐子?里送来的,怕姑娘您着凉。”

“别跟我说那狗贼。”长卿拾掇起来这两个字用起来便放不下了,真贴切…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呢?

“……”明英捂嘴偷笑,不自觉地扫了一眼帐帘外头的方向…方才她进来的时候,殿下却是候着在帐子?外头的,似想进来又不太敢的模样,眼下人该也还在,该听的也该听到了。

明英只好大声了些?,帮主子?继续打探着,“姑娘可还是不想见殿下?”

长卿淡淡两个字,“不见。”而后她方才捂了捂自己的?胃,“睡了整日,有些?饿了。明英你帮我去寻些?吃的?来吧,我怕崽儿饿着。”

“行。”明英将人扶回去床头,方才往外头去。出来帐子?,主子果真立着外头一动没动。见得她出来,低声问了两句姑娘的?情况,方让她赶紧去准备吃食了。

明英端着食物回来的时候,帐子?外头已经没了人,她这才见得帅帐里点得灯火通明,里头三五人影,该是殿下捉着程大将军和世子?爷议事儿去了。主子情场失意,只好借着公事发泄了。莫名有些?心疼程将军和世子?爷…

次日天明,长卿醒得早。昨日睡了整整一日,今天的精神好了许多,身上的?气力也足了起来。明英送了早膳和药粥来,长卿边吃边打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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