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天哥哥你还活着,翠翠心中真的很欢喜,”安翠翠心中百味杂陈,“如果有可能,真不想让天哥哥你看到我这番模样啊……”
随着叶甜的问题,安翠翠心神不禁沉浸到了往事的回忆中。
“那是天哥哥你出门采药第二天的事了,村中突然来了一伙人……”
*
从小安翠翠就知道,她与旁人是不同的。
虽然她的穿着打扮和名字,无一不是女孩子的样子,但她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女孩。
是的,安翠翠其实是男孩子。
身为村长家的幺子,安翠翠自出生以来,就一直在不停地生病。幸好他家还算殷实,且暂还养得起他,故而没有想过把他扔掉。
但再丰厚的家底,也经不起他这样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消耗,于是安家大老远跑去城里请了一名有本事的大夫,结果医治无果,大夫只能将他的病情稍稍压制几分,无法根治。
后来还是一位云游经过安宁村的道人,说这孩子不仅是因为早产体弱的缘故才生病,是因为他体质特殊,故而幼时极易夭折。
安家人碰到这名道人,开始还不信,以为遇上了招摇撞骗的骗子,结果道人不用人告诉,就能将他们家的事说得头头是道,安家人这才明白是遇到高人了,于是急忙磕头请求高人救救他家小儿子。
道人于是捻须叹道:“给他起个女娃子的名字,平时也将他完全当做女娃儿看待,或许能瞒过天道吧……”
随后还念叨了一句他六岁那年有大劫,如果挺不过去的话……又和安家人说他们若一直住在这里,数年之后亦会遭遇横祸。
这话道人先前也和村中其他人说过,但是大家都不相信,这也是为什么安家人以为他的骗子的原因。
这次道人对安家人旧话重提,可安家人故土难离,况且在清微派的领地之外的附近安家,可是外面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若失了清微派护佑,去了外面,还不知会遭遇什么危险与困境,再说搬家哪是这么简单的事,不可能因为高人语焉不详的一言半语就立刻动作。
于是安家人首先想到的,是问高人有什么法子可以化解。
结果高人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喃喃念着“大祸临头,浑然不知……”就翩然远去了。
安家人面面相觑,对此亦有些惶恐。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治好他们家小儿子。
果不其然,在给小儿子起名翠翠,并让他从小做女儿打扮之后,安翠翠发病就少了许多,即使偶尔生了病,也不像从前那般来势汹汹,基本上几贴药下去,病就痊愈了。
安家人因此欢欣鼓舞,亦对道人那句不祥的预言上了心,可是真让他们抛弃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迁居他处,到底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眼看着几年过去了,村中仍然风平浪静的,安家人渐渐就放下了心,将那道人的话抛之脑后。
安翠翠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还是他娘与祖母闲谈时无意中提起的,她们先是忧虑地说起他即将六岁的事情,然后开始讨论他要女装到什么时候,毕竟当年的道人没有说啊,之后就顺着话茬提起了那个预言。
那时候安翠翠才五岁,大人们以为小孩子年龄还小,听不懂他们说话的内容,也就没有特地防备,殊不知安翠翠天生早慧,三四岁起就能顺畅理解大人话中的意思,学什么都一蹴而就,效率很高。他娘亲和奶奶所说的这番话,自然被他记在了心里。
安翠翠这才明白自己不是女孩,和村中那些小姐姐不一样,这令他很是沮丧了一阵,因为这些是令他感觉自己很怪异,他觉得自己是个“怪胎”。
甚至村中其他孩子喊他妹妹,想要和他一块玩都被他厌恶了,远远地避了开来。
正是在这时,安翠翠发现了被村中其他人恶意排斥的一家人,秋阿姨和她的儿子叶天。
不知为什么,在看见叶天的那刹那,安翠翠有一种找到同类的莫名感觉,这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安心。
叶天因为是外来之人被排斥,又因为他娘亲的病情被冷眼,更是让安翠翠觉得他过得很辛苦,但是叶天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摆着一张笑脸,一点都不为生活愁苦。
为了看到更多这样阳光的笑容,安翠翠偷偷将自己生病时要喝的药材省下来,连带着他平时的零花钱或者糕点,背着家人,悄悄地送与叶天。
叶天一开始还不肯要,但秋姨病的重,他无奈下才收下了,但是此后他去山上打猎或者挖掘食物时,都不忘给他带点小玩意儿。
有时候是木头刻的兔子,有时候是草编的蚱蜢,有时候是花藤缠成花环,安翠翠收到这些礼物欢喜极了,整天跟在叶天身后天哥哥长天哥哥短的。
时间一长,家里人就发现他偷偷和叶天来往了,还训诫他不准他和叶天靠近,安翠翠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实际上一有机会就偷溜出去找叶天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