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南羡默了默,忽对朱祁岳道:“给我半柱香的时间。”又添了句,“我有话,想单独对苏御史与左将军说。”
这还是自昭觉寺后,朱南羡第一回开口与他说话。
朱祁岳愣了一下,才点头道:“好。”
院中榆树早已抽了新枝,枝上新叶簇簇,虽然朱祁岳已带着鹰扬卫远远走开,朱南羡仍带苏晋与左谦避到了榆树下才道:“这几日,朱沢微可?有为?难你?们与沈青樾?”
苏晋摇了摇头,垂下眸,答非所问:“我与沈大人把十七送走了。”
她没有提沈拓被扣留降罪的事,更没有提昨日早上一道旨意,已将户部?侍郎沈奚革职候审。
她不愿让他再忧心。
苏晋接着又道:“殿下放心,是郑允带十七走的,他们日夜驱车,眼下早已过了苏州府。我当日已发急函命沿途监察御史照应,亦发了急函去南昌府,请殿下南昌府的亲军卫去接应他,想必十七一定能平安。”
朱南羡看着她,不过短短几日,她便消瘦许多,好不容易抚平的眉间苍苍茫茫的又似起了雾。
他将目光移开,落在不远处的宫阁上,淡淡道:“我将金吾卫给你?。”
苏晋蓦地抬起眼来看他。
“左谦。”
左谦一拱手:“末将在。”
“本王命你?自即日起,只听命于都察院苏御史一人,要把她的性命,当作本王的性命一样保护。”
左谦道:“苏御史与殿下相交莫逆,此事便是殿下不提,末将与金吾卫众将士也会竭力保护苏御史安危。”
朱南羡点了一下头:“倘若有朝一日大局危矣,便送她离开。”
“是。”左谦道,顿了一下又说,“但末将也会拼尽性命救殿下出去。”
朱南羡的脸上早已苍白无血色,苏晋原还想再说些什?么,起码要告诉他,他只要在这宫中一日,她便守上一日,说什?么也不离开了。
可?她看着朱南羡的样子,知道他伤重疲乏,眼下已是勉力站着,怕自己说了违他意的话惹他忧心,于是只好道:“我先走了。”又道,“殿下保重。”
朱南羡“嗯”着点了一下头:“你?也要保重。”
苏晋与左谦离开后宫后,便觉得四周有些不对劲。
眼下申时已过,寻常到了这个时候,各衙司都已下值,何况眼下尚未开朝,多得是早走的,为?何今日全都匆匆往一个方向而?去。
苏晋心中生了疑,当即拦下一个从旁路过的,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此人是刑部?一名六品主事,姓吴。
国丧之期,人人都是一身青衣皂带,吴主事愣了一下,发现眼前二人竟是都察院苏御史与金吾卫左将军,连忙行礼道:“见过苏御史,见过左将军。”又抬起头来问,“方才传旨,说今日申时二刻轩辕台上行刑,苏大人与左将军没接到吗?”
苏晋与左谦方才都在东宫,确实?没接到什?么旨意。
吴主事一想到都察院苏御史与沈侍郎相交甚密,不由道:“那苏大人赶紧过去瞧一眼吧,受刑的正是沈奚沈大人,听说竟要杖八十。”
苏晋一听这话就愣了,半晌才听到自己有些哑然有些恼怒的声音:“有审才有刑,眼下年?关未过正值国丧且尚未开朝,是什?么罪名竟要在轩辕台动刑?!”
谁知吴主事听了她这一问,竟也茫然:“苏御史是都察院的人,竟不知此案是都察院审得么?”他一顿,补了一句,“正是陕西?道的税粮贪墨案。”
作者有话要说:又到了说这句话的时候:稳住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