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醒了?”
宋悯欢面前出现一道人影,面前的?男人一身锦缎长袍,下巴留着青茬,姿态看起来懒散又随意,此时正懒洋洋地看着他。
“你睡了整整一个月,再不醒,我都要以为你是醒不来了。”
他睡了一个月?
他感?觉面前的?人有点眼熟,给他十分熟悉的?感?觉。他不知如今是哪种环境,如今不然贸然开口,总觉得一切都有些蹊跷。
他没有说话,对面的?人反而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我有许多问题想问你呢,你为什么能拿到通天戟?还有……你来自哪里,来做什么……是谁让你过来的?。”
问题一个接一个,宋悯欢试着回想,他什么都记不起来,指尖扶着自己的?额头,脸色尚且白着,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过来。”
他嗓音很轻,眉眼垂着,落下一道阴影,蚕被上勾着红莲,衬映着指尖细白宛如雪锦。
掌心处银光闪烁,他盯着看了一会,慢慢地拧起眉来,将掌心又重新攥上了。
“喂,小子,你是在?逗我玩?”
公子岚神情慵懒,他手中的?剑挑开了床榻上青年的?被子,“这些话你去?跟殿下说去?,殿下要见你。”
殿下……?
宋悯欢跟着公子岚出去?,他从这聒噪的?男人口中絮絮叨叨了解了一些,自己是从外面过来的?。
至于?这个“外面”,并不知晓是哪里。他还拿了这人的?通天戟,通天戟便是他掌心里闪烁的?银光图纹。
走廊很长,朱栏上雕刻着剑与冠冕的?花纹,两边种了许多牡丹,光影落下来,繁花开的?灼艳。
“殿下在?前面……你过去?吧。”
宋悯欢在?长廊尽头看到了人。
男人戴着冠冕,容貌冷艳冠绝,长身而立于?牡丹花丛前,远远的?看着,仿佛与辽阔天色融在?一起。
美如画卷,人比花还要艳上几分。
隔着长长的?走廊,男人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
他看见这张脸,心里情绪莫名低落,不知自己为何心悸。他面上并未表现出来,依旧保持着镇定,到了男人身旁。
殿下……何谓殿下,这人的?身份想必很尊贵。
“你是为何而来?”
男人开了口,嗓音放轻了些许,听上去?倒是温柔。
他的?回答和方才一样,他不知为何什么都不记得了,像是有人封住了他的?记忆。凡是和过去?有关,他都记不起来半分。
脖颈处仍旧温凉,他把项链拽下来,映入掌心的?是一枚红莲玉扣。
握着这枚红莲玉扣,他感?觉心里又闷闷的?难受,动作轻柔了些许,眼里带着些许落寞。
“既然如此,此事我同凤鸢商量过,你暂时先留在?这里……如今你拿到通天戟,外面很多邪祟都在?盯着你,若是此时离开,很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他闻言并没有立刻答应,“嗯”了一声算是应答了,他这般回答,男人也没有再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之?后,才开口问道。
“可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他摇了摇头头,对方又道:“前两日有人在?城中跟我说了你的?经历,你原先在?公子岚麾下营中,名字叫做沈善。”
沈善?
宋悯欢在?心里记下来这两个字,他此时也问道:“我是沈善……那你是谁。”
有风掠过来,他仿佛能够闻到浅淡的?牡丹花香,以及男人身上极淡的?兰香。
“我名姬烨,”男人开了口,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你也能……唤我长乐。”
长乐……?
这名字他太过于?熟悉,他一直到原路回去?,都在?想到底在?何处听过。
他没有着急做决定,这几日在?府邸里待着,他知晓了这座城名唤月隐。这里不止有人族,还有神祇后人与鬼族。
懒散散漫的?是公子岚,长乐是月隐的?首领,跟在?长乐身边三眼的?女人叫凤鸢。
长乐与公子岚常常不在?府邸里,月隐刚建立没有多久,如今式微,鬼族与神祇后人对他们虎视眈眈。
战乱到来时,远处黑雾与血红的?天空衬映,鼓声与狼烟浩渺,原本荒芜的?涂地变成焦土,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倒下。
鲜血流淌、滚烫,哭喊声与痛呼声交织,银戟碰撞在?一起,寒光照着铁甲,冷冽的?寒光晃过,顷刻之?间邪祟化成了黑雾消散。
长乐是人族的?战神。
这些是他听月隐的?士兵、百姓,长乐的?下属说的?。
他去?过几次战场,见过长乐在?战场时的?模样。
男人手中银剑森寒若铁,威压向四周蔓延,所?经之?处邪祟灰飞烟灭。他脸上溅上鲜血,冠冕流苏垂在?鬓边,他行至哪里,仿佛那一处便落下了光。
神祇落下凡间,为他们誓死守卫这破碎的?人间。
战乱结束后,许多死去?的?士兵都需要收敛。宋悯欢不知自己能做什么,他便帮着同样的?收尸,对待那些战场上死去?的?士兵,他为他们盖上白布,将他们的?令牌收起来寄给他们的?家?人,洒下柳枝水以度化他们的?魂灵。
有些士兵的?尸体腐烂了,在?战场上混合的?血腥味非常难闻,他每日身上都会沾上许多的?血迹,脸上有时也落上脏污。
他在?战场上经常会碰到一名小士兵,那名士兵似乎是个瘸子,身上不知得了什么病,总是遮着脸,浑身上下只露出来双手和眼睛。
他听别?的?士兵唤过这名士兵,名字只有一个“君”字。
这名叫做君的?士兵会帮着他一同抬尸体,别?的?士兵受伤了、打完仗了,都是回去?休息,只有君,每次都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