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尝不明白当断则断的道理,只是心里放不下罢了。”李茗玉做出难堪的表情,“姐姐莫要与二爷说我来过,免得叫人误会。”
她要不说这话,清清还不至于往别的方向上?面想,她一说,清清明白了,她的确如小丫鬟所?言,后悔了——求和是假,求复合才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只可惜她求错了人,谢二对她怕是恨之入骨,如何肯听她的话?
“唉。”清清重重地叹息一声,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李姑娘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对第二?个人提起。”
李茗玉:“……”
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能看不出她的意思吗?
她与谢钏有旧,只是阴差阳错退了亲,这女人但凡有点良知,该说些“当年之事主要错在我,倒将你们两个都耽误了,如今定?想办法弥补……”云云,将他们两个重新撮合在一起啊!
李茗玉快气死了,可是又不能直说,太极打了半天,全被清清给推了回来,一句便宜没占到反被套了不少的话。
再这样下去,自己估计要忍不住和她吵架,便想着找个理由离开。
就在此时,铁锤从院外回来,右手托着一只封泥未拆的酒坛子。清清让她去挑酒,她便特意挑了埋了快二十年的状元红,上?面的字迹都已经风化了,一看便知是陈年佳酿。
原本兴高采烈的,进了院子才发现有客人,立马收起了憨憨的笑脸,老老实实将酒坛子抱在怀里,送去厨房。
远远扫了一眼,觉得那小姑娘有些面熟,抓了个小丫鬟问:“这是?”
“便是那位李二姑娘,”小丫鬟摇摇头,“退婚的时候那么能闹腾,二?爷回来了她也巴巴的来,什?么?人呐。”
就是!铁锤将酒往小丫鬟怀里一塞,“放好,我看看去。”
走到近前,刚好听见李茗玉说:“看二?爷如今过?得好,我也能放心了,他是个顶好的,只是我二?人缘分浅。”边说,边欲语还休地看着清清,唉声叹气。
清清不记得事情经过,由着她说,铁锤却是清楚的,听到这话,火气一下子就蹿上?来了。
当初是李家老爷作天作地,死活不愿她嫁过?来,暗示不成,便四处作践谢钏,将人名声彻底败坏了,逼得人不得不去退亲。
现在倒好,见谢钏发达了,巴巴的跑过?来说是缘分浅,就依照他们家那踩高捧低的得行,怕是再深的缘分也不够折腾的!
“缘分深浅都是老天定的,李姑娘莫要伤怀。”铁锤假笑着说了句,凑近清清耳边,提醒她事情的经过究竟如何。
方才她不在,可别让这姑娘给颠倒黑白了。
虽然铁锤更想直接将人赶出去算了,但她毕竟是丫鬟,不能没了规矩。
清清听完,看向李茗玉的眼神再不像一开始那样带着几分愧疚,反而有些疑惑。
既是李家逼人在先,李茗玉怎么好意思来说当初两家都有错?
——他家费尽心思想要退婚,自己落得个悍妇的骂名,也成全了他们,何错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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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既已过?去了两年,李姑娘该释怀才是,如今到我这儿来,可是还有其他打算?”清清抿了口茶,不给她留面子了。
没等李茗玉开口,便继续说道,“不管李姑娘有什?么?打算,我这里做不了主。”
李茗玉面色一僵:“姐姐误会了。”
“误会了最好。”清清斜睨着她,面色冷艳,“如你所?言,我家老二?是顶好的,哪怕当时风评不佳,也没有对不起你们李家的地方。李姑娘可莫要再说什么?缘分深浅的话了,免得传了出去,影响了老二?好不容易挣回来的名声。”
李茗玉听完,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到底还是年纪小,不经事儿,硬着头皮过来,脸皮却没有那么厚,当即就落了脸,盯着清清看。
“老二?刚回家,还有许多事儿需要张罗,就不多留李姑娘了。”清清直接开口赶人。
铁锤领命,要请李茗玉出去。
李茗玉望着铁锤,突然意识到,在她没来之前,清清对自己态度蛮好的,也不知这死丫头跟清清说了什?么?,坏了她的好事!
“姐姐这话说的,叫我一个姑娘家好生没脸。”李茗玉站起来,讽刺道,“本只是叙旧,不成想叫姐姐把我当成那等不要脸的了。姐姐放心,我才不像有些姑娘家,不知廉耻,人家不要,还上?赶着往家里挤……”
没说完,突然挨了铁锤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打得李茗玉瞳孔剧烈颤动,浑身发抖,是怕的也是气的。
——这刁奴,竟敢打她?!
从小到大,她连一句斥责都没挨过,今日又是被骂又?是挨打,这主仆俩未免欺人太甚!
“李姑娘,嘴巴放干净些。”铁锤冷冷道,“我家小姐念你年纪小,不与你计较,你可不能恃宠而骄哦。京城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谨言慎行,才是处世?之道。”
“你!……”李茗玉气得眼泪哗啦,捂着脸很恨地说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甩袖子跑了。
铁锤余怒未消,握紧拳头,还想打她一顿,李家也太磕碜了,怎么教出这样的女儿?
来别人家里挑事儿,不如她的意,就要骂主人家,谁给她的勇气这么?嚣张?
“小姐,你看二?爷招的桃花债。”指了指李茗玉离开的方向,铁锤义愤填膺,“这叫什么?事儿啊?”
清清顺势拉起她的手:“好啦,别为这种人生气。”
铁锤:“我就是看不惯她这样的嘴脸,当初但凡她为二爷说一句话,我今日都将对她笑脸相迎。可李家从上到下,就没瞧得起过二?爷,如今还有脸来。”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往后再不许他们登门了。”清清说道,“方才你做得好,她下回该不敢了。”
突地,记起小丫鬟说李老爷也给谢钏下了帖子,请他赴宴,被谢钏婉言拒绝了。
可想而知,谢钏现在脾气有多好。
连对李家的人都能平心静气,到自己这儿,应该不至于恶语相向吧?
“让你挑的酒呢?”清清问铁锤,开始盘算待会儿见了谢钏,该如何同他客套,消了他心里的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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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清清就找了谢明燕,让她吩咐厨房几个谢钏爱吃的菜给他接风。
见清清忧心忡忡的,谢明燕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故意没有说。
她尚未出嫁时,也觉得嫂子很坏,待她和二?哥不好,偏偏祖母疼她、信她,没少让两个人吃苦。所?以,那个时候她跟二?哥是一条线上?的,都想让嫂子跟大哥和离。
可等她嫁了人才知道,嫂子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长嫂如母,她为自己和二?哥可没少操心。
后来她同二?哥通信,也时常提起对嫂子的感?谢,二?哥在信里虽然不肯承认,但对大嫂早就不像以前那样充满怨恨了。
她故意没说,就是想看看嫂子见到二哥时候的反应。
而且,二?哥还不知道嫂子失忆了,也正在纠结该如何面对她呢,谢明燕在旁看热闹看的正高兴,才不要提前跟两人透底。
因为检验证物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一直到天色渐暗,谢钏才从大理寺回来。
虽然没有直接破案,但他的解说对案件可帮了大忙,大理寺众人要宴请他,被他严词拒绝。众人还以为他做好事不留名,实际上?他是赶着回家见家人而已。
这次回来,没让那八个妖娆的番邦女子抬回来了。
白天本就是做戏,故意让那些爱嚼舌根的看看他现在的情况,免得他们再说大嫂苛待他,盯着他们谢家看笑话。
兴高采烈的进了门,边走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手里拎着个小笼子,笼子被灰布蒙上?,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一回来就进直奔祖母的院子,因他过?几日还要出趟海,待不了多久,便打算在祖母院子里的厢房对付几日,省的专门拨下人给他,也可以多陪陪老人家,一举两得。
“祖母,我回来了。”谢钏径直走向偏厅。
方才进门时,祖母让下人通知他来偏厅用晚膳,一进门,却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却又带着几分陌生的面孔。
脚步一顿,谢钏一下子愣在当场。
手里的笼子下意识背在身后,活像是做错了事情,怕被抓包的小朋友。
他想过无数次再见到嫂子的场景,绝没有一次是这么?平静、这么?突然的。白天招摇过?市的时候,他就在想,如果嫂子看到自己这个模样,会是什么?反应?
气愤?觉得他丢人;不屑?瞧不上?他炫耀的嘴脸;或者?是……骄傲?毕竟路人艳羡的表情不似作伪,他总算也给谢家长了回脸。
可谁知道,大嫂根本没有出现。
莫不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想了。谢钏隐隐有些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