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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020章 迷糊鬼(1 / 2)


这个迷糊鬼,还凭空诬赖人。谢铎气苦,她以为他不能理解她的心情,可他怎会不懂?

前太子李煦对他有恩,但?他身份特殊,朝中又人多?口杂,为了?避嫌,东宫和御林军要故作?不合,所以世人都不知道,他与李煦、江家二?子皆是莫逆之交。

江翎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他。

因为太子谋逆一案牵连甚广,涉事?者皆是株连九族之罪,为了?和他撇清关系,江大不惜将他重伤,让他在荒殿内昏睡到?尘埃落定。

他身为御林军统帅,自己最好的朋友、兄长却接连惨死在御林军乱箭之下,他还得装作?不屑,装作?不在乎,连给他们收尸都不行……

——还没来得及报答他们,就再?也看不到?他们了?。滔天巨憾,他怎么能不懂?

“凭我是你夫君,凭你大哥赴死前让我照顾好你。”谢铎语气肃然,“你好歹也是名门之后,争气些,别让死人失望。”

这话说的又狠又重,可清清却捕捉到?了?另一层意思:“赴死?什么意思,大哥知道自己会死?”

“难道,他真的参与了?前太子谋逆?”眼泪还挂在脸上,清清不敢相信,捏着谢铎衣袖的指尖泛白,像抓着救命稻草。

她肯好好说话,谢铎也没必要再?刺激她,抱着她上了?马车:“此处人多?眼杂,回家再?说。”

清清虽然难过?,却也知道谢铎说的是对的,逝者长已矣,就算她再?哭天抢地、寻死腻活,一家人也回不来了?。

只?盼着能快些回到?安全的地方,让谢铎把前因后果和她说清楚。

车上谢铎一直抱着清清,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眉头微皱,捏捏她的手?,又捏捏她的腰,想引起她的注意,可她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想必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将她耳边的碎发挂到?耳朵上,谢铎的语气就像一个大家长:“冷不冷?”

清清摇摇头,脸埋在他的肩窝,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箱和硝石味儿,眼眶又有些热。

小时候大哥二?哥也常常这样抱着她,骑马、□□、逛街……少年?的肩膀又瘦又窄,却是她幼年?最坚实?的倚靠。

“李九又让人把偃月刀抬回来了?,”谢铎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你若真喜欢,就留着镇宅吧。”

说完,补充一句:“只?能留着镇宅,不许再?用,你实?在想玩儿,我把烧火棍送你。”

御赐的白玉杖,上打贪官,下打佞臣,在他嘴里竟好似一根真的烧火棍,说送就送,完全不值一提。

清清感受到?了?他想要安慰自己的心情,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

一个人的时候,跌倒了?,自己很快就可以站起来,可一旦有人表露出关切或者心疼,委屈就会被无限放大,任何一点小挫折都能把人压垮。

清清揪着他的衣领,眼泪鼻涕全蹭在他身上。

谢铎一颗心被她揪的稀巴烂。

她这样哭,远比刚才怒骂他还要叫他难受,想到?风光霁月的江翎,心中悲戚更盛。

——自己并?没有实?现诺言,没有把清清照顾得很好。

初时,她有婚约在身,他便?只?能远远看着,后来对方当众退婚,他出面教训了?那人一顿,并?顺水推舟把人娶了?,可婚后看到?她面对自己拘谨的模样,一忍就是两年?。

好不容易,两人之间?有了?密不可分的联系,第?二?天,却看到?了?桌上的和离书……

从小就是这样,每次他想要对清清好,最后都会弄巧成拙,不是吓到?她,就是让她生气。

清清以为他不在乎她,恰恰相反,正因为他太过?在乎,才会处处克制……

谢铎脸色白得吓人,显得唇色更艳,克制的吻落在清清额上,低垂着的桃花眼里尽是疼惜,浓的化不开。

-

回到?家,谢铎第?一时间?用被子把她裹住,生怕她着凉。

铁锤眼睛都哭肿了?,她刚从郡主府回来就听说小姐不见了?!想到?失忆前的那场刺杀,以及郡主府那凶险的场面,担心得要死。

见她回来,刚想扑过?去看她,就收到?清清责怪的眼神。

“回头再?找你算账。”清清软软的骂着她,“出去,把门关上。”

看看她的脸色,再?看看面色不虞的谢铎,铁锤恍然大悟——小姐一定是发现了?,她一定在责怪自己没有告诉她真相。

小丫鬟努力忍住泪意,沉默地跪在地上给清清磕了?个头,听话的出去了?。

清清本也不是真的责怪她,见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又担心,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发现铁锤关上门以后,守在门边没有离开,这才松了?口气。

四下无人,她鼓起勇气问谢铎:“我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人告诉我……说父亲是叛国贼,说大哥二?哥是、是乱;-党!”

“你信吗?”谢铎冷哼,“老泰山在大安国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叛国于他有什么好处?至于江大江二?,就他们那吊儿郎当的性格,拱他们上位都不愿,何谈谋逆?”

清清面沉如?水:“所以,他们是被冤枉的?”

“是谁?”清清期翼地看着他,抓着他的袖子,“你告诉我,是谁害了?他们?”

谢铎擦掉她脸上的泪:“我在查,永宁郡主也在查,就快了?,你乖乖的,夫君帮你报仇。”

清清愣住。

永宁郡主也在查?在郡主府时,她问了?清清一句“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所指的难道是这件事??

看样子,谢铎应该不知道她跟永宁郡主有联系。

清清心跳如?雷。

所以,她不是任由父兄蒙冤而毫无作?为?那就好,那就好。

独活的自责和愧疚稍稍减轻了?几分,清清擦擦眼泪,没有再?哭了?。

“我母亲现在如?何,姐姐呢?”抓着谢铎的手?,想要得到?她希望听到?的答案。

谢铎不忍看她的眼睛,遂又将她拥住,一五一十告诉她:“出事?之前,你姐姐已经?嫁人了?,姐夫是江东刺史陆衾。”

“岳母将你托付给我以后,了?无牵挂,走的很安详。”谢铎抚着她的头发,语气很轻很轻,“改日?,我带你去看他们。”

清清含泪点头,接受了?残酷的现实?……

两日?后。

谢铎带清清去了?江家的墓地,她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毕竟已经?过?去了?两年?,她再?不舍,也只?能接受。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她站在墓前,心里默念着,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近况。

恍惚间?,似乎听到?大哥二?哥在笑话她。

“爹、娘,两位哥哥,你们放心吧。”清清抚着小腹,默念,“我与夫君感情很好,我们有孩子了?……”

天气很好,和煦的风吹在脸上,在清清心里横亘已久的刺终于渐渐融化了?。

跪下磕了?几个头,清清发誓:“我一定会找出害你们的人,给你们报仇,重振门楣!”

-

铁锤这两天一直夹着尾巴做丫鬟,都不敢往清清跟前凑,生怕小姐把她乱棍打死。

直到?祭拜时,铁锤在她身后暗自垂泪,哭得清清都不好意思了?,才主动与她说明:“我不是怪你瞒我。”

“因为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伤心。”清清帮她擦眼泪,“我介意的是,你跟我一起长大,应该最了?解我,可在我得意忘形时,你却不提醒我,任由我肆意妄为。”

“我只?有你了?啊。”清清握住铁锤的手?,语重心长。

铁锤低着头,又是愧疚又是自责,她以为清清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会开心,所以不忍心拆穿,可是假的就是假的,她迟早会发现。

何况,相较于营造出来的虚假快乐,清清更希望能在真实?的痛苦之中振作?,为父兄讨回公道!

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也把她家小姐看的太简单了?。

“小姐,我错了?。”铁锤乖乖承认,“以后我再?也不自作?主张了?。”

清清本也没有怪她,于是故意摆出一副娇横的做派,拍拍她的脑袋:“那这一次,本小姐就原谅你,再?有下次,我就不要你了?。”

铁锤连忙抱住她的腰,撒娇耍赖,再?三保证。

听见清清活泼生动的语气,她知道小姐跟以前到?底是不一样了?的,心下松快不少,更暗暗发誓以后要好好表现,好好照顾小姐。

谢铎在外面等她,见两人腻腻歪歪地走出来,警告地低咳一声。

铁锤连忙松开清清,退到?她身后,继续夹着尾巴做丫鬟。

姑爷的眼神,无论看多?少次,都是那么吓人。

“走吧。”清清朝谢铎笑了?笑,伸手?让他牵着,熟练地哄他,“等久了?吗?”

谢铎轻哼了?一声,耳朵尖儿却泛上绯色。

上了?马车,清清掀开车帘,回头看了?看葱郁林木间?的墓地,眼巴巴的,那股被抛弃的可怜劲儿又回来了?。

但?很快她就放下了?车帘,老老实?实?地坐好。

“夫君,我想给姐姐修一封书信,让她来京看看我,”清清与他商量,“可以吗?”

谢铎哪里拒绝的了??

点了?点头。

“但?我要提醒你,你姐姐她……”谢铎一扬下巴,告状似的语气,“她对我很有意见,免不了?要说我的坏话,你可不许信她。”

清清:“……”这还没见到?面呢,就开始离间?她们姐妹了?。

-

“夫君放心。”清清掩着嘴笑了?笑,“到?时候,我定让姐姐少说两句。”

谢铎挑眉:“说到?底,还是与她更亲?”

“自然。”清清现在没那么怕他了?,故意说,“姐姐只?比我大一岁,待我甚好,又与我一起长大,无话不谈。而我与夫君嘛……”

谢铎抱着胳膊,不搭理她,耳朵却竖着,想听听她如?何评价他们的关系。

清清卖了?个关子,接着耸耸肩:“就那样吧。”

谢铎:???

“就哪样?”谢铎俯身,胳膊肘撑在膝盖上,视线逐渐逼近她,一副讨说法的语气。

清清发现了?,谢铎在某些事?情上态度格外较真儿,比如?上次去郡主府不跟他去庙会,他就很生气,这次说跟姐姐关系更亲,他也不高兴。

他似乎,听不得清清说她跟别人的关系比跟他好,无论那人是男是女,是近是远。

“夫君觉得呢?”清清狡黠地笑笑,弯弯的眼睛像小狐狸。

谢铎觉出味儿了?,小姑娘逗他呢。

长本事?了?。

“我觉得?”谢铎突然将人扯到?怀里,揉她肋下的痒痒肉,“我觉得你欠收拾。”

清清肋下十分敏感,不过?片刻,眼泪都要出来了?,不停求饶:“我知道错了?!夫君最好……我跟夫君最亲。”

谢铎哪听过?这样的话?不光耳朵红,脸也有点热,更尴尬的是,清清为了?躲他,在他身上不停挣扎,蹭来蹭去。

把他蹭得火起。

偏偏她还一副无知无觉的天真模样,恼人的很。

谢铎动作?停了?,清清赶紧从他怀里逃开,端端正正在角落里坐好,呼吸有点乱,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躲那么远干什么?”谢铎睨她一眼,不乐意了?,“我吃人?”

清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片刻,两手?捂住脸,难为情地说:“怪我怪我,我思想太龌龊了?。”

谢铎:“……”

早知道夫人喜欢龌龊的,他就不装了?。

清清说归说,到?底还是怂的,加上有孕在身,还是离谢铎远些比较好。

说到?孩子,清清偷眼观察了?谢铎一路。谢铎看过?来,她就连忙撇开视线,不看她,她就继续盯着谢铎瞧。

谢铎长得好看,要是孩子长得像他就好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对谢铎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加上她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被人隐瞒的感觉有多?么不好受,所以,她想告诉谢铎——他们之间?有一个孩子。

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总不能吃着吃着饭,突然跟他说自己怀孕了?,估计会把他呛死。

手?抚上平坦的小腹,盘算着时间?,估计还要再?等一、两个月的时候才会显怀。

想到?谢铎的生辰好像在二?月底,不如?,就那个时候告诉他吧!

-

最近天气好,谢明燕和白檀常来找她玩,并?带一些坊间?的传言给她听。

上回闯入郡主府的刺客杀了?几名官眷,惹得群臣激愤,圣上震怒,下令彻查此案,尤其是那句口号。

现在京城人心惶惶的,宵禁的时间?都提前了?。

“洛守兴,永无宁,赴成山,天下安。”谢明燕一边摸牌,一边压低声音解释,“洛守是圣上登基前的封地,而圣上的名讳唤作?贯兴,这意思还不明显吗?那群人,是反贼啊!”

白檀骇了?一跳,赶紧捉了?清清的手?,惊魂未定:“还好夫人没事?,真是吓死人了?。”

清清手?里还捏着牌,哭笑不得:“你先让我把牌打出去。”

谢明燕也跟着打出一张,继续说:“后面半句就更吓人了?——成山,现在还是成山王李贯文的封地。早年?便?传言成山王功高盖主,其心必异,此时又出了?这样的顺口溜,很难让人不多?想。”

白檀手?上一顿,新抓的牌掉在桌子上,撞到?了?好几张。

清清向谢明燕使了?个眼色,谢明燕立刻闭上嘴巴,不再?说了?。

清清还记得刚醒来的时候,铁锤跟她说过?白檀的来历,她似乎,是成山王塞进府里的。

谢铎为什么会跟成山王有联系,清清不清楚,但?白檀在府中多?年?,始终安分过?日?子,如?若不然,失忆前的自己也不会把掌家之权交给她。

但?朝中局势,朝夕万变,将来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好。何况,只?是一句口号而已,说不定是被人过?分解读了?呢?

因为京城戒严,城外又生了?匪患,谢明燕一时回不了?金陵,就决定多?住几日?,并?修书让沈恪来接她,算算时间?,应该跟江金玉前后脚到?京城。

没回家的时候想家,回来久了?又觉得无聊,再?喜欢打牌连着打也会腻。

几天下来,谢明燕不想打牌了?,就琢磨着带清清出去玩,刚好清清也要去打铁铺看看,便?答应了?下来。

白檀担心她们不安全,特意让孙圆圆跟着。

孙圆圆原先是王贵妃的暗卫,身手?十分了?得,关键是路数狠辣,要么不动手?,动手?必取人性命。

清清醒来后没怎么见过?她,不太熟,一听是暗卫出身,便?以为是那种眼神凶戾的闷葫芦,见了?面才发现,她竟是个自来熟话痨!

一路上全听她在说,从习武心得说到?朝中大事?,从坊间?传言说到?深宫秘辛,让两人大开眼界。

“王贵妃那个废物表哥夫人有印象吗?”孙圆圆一拍大腿,“就是那个连十以内加减法都不会算的纨绔,如?今被她塞到?户部去了?,官儿还不小呢。”

清清挑了?挑眉,正欲接过?话茬儿,孙圆圆就又说:“年?前,他的外室生了?对双胞胎,闹到?他未婚妻家里去了?!”

“他未婚妻就是那个,周大人的嫡次女。”孙圆圆脑子里似乎有个关系谱,谁家的事?她都知道一些,“她原本有个青梅竹马的情郎,家里人看不上,想要拆散他们,竟挑都不挑,把她往那废物府上塞,也是倒霉。”

清清虽然不认识他们,但?是大受震撼。觉得孙圆圆当暗卫和当人小妾都很可惜,这八卦的储备量,完全可以出一本京城婚姻图鉴,当文人去!

“圆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谢明燕啧啧称奇,“太刺激了?,还有吗?”

孙圆圆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呀,我们做暗卫的嘛,多?少有点儿职业病。”

“可你不是退了?吗?”谢明燕问。

孙圆圆更难为情了?:“那原先的同僚们,不是还干着呢么?”

二?人叹为观止。

马车很快到?了?西市,清清和铁锤去打铁铺找顾隐,谢明燕跟孙圆圆在不远处的茶楼等她们。

从茶楼的窗户上能看到?主仆二?人进了?打铁铺,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来。

孙圆圆赶忙跟谢明燕说:“姑奶奶,你有没有发觉老爷对夫人的态度变了?很多??”

谢明燕敲碎一颗核桃,慢条斯理地抠里面的果仁,眼神却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变了?吗?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可不敢跟大哥打照面,每次他回来我就跑了?,诶?哪儿变了?,你仔细跟我说说。”

孙圆圆当即挂上一脸姨母笑,凑到?谢明燕耳边,叽叽喳喳好一通嘀咕。

说完,谢明燕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她,随即和她嘿嘿笑成一团。

-

打铁铺里闷热,清清在里面待了?会儿,出来就打了?个喷嚏。

可把铁锤吓得不轻,要把外衫脱下来给她披上。

“不冷,没事?儿。”清清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跟顾隐对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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