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傅尚书动用的是大厅。
梁大人带了一堆的东西,正让自己带来的人和傅尚书的人交接。物件里少有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多是实实在在的吃食,从腊肉腊肠到各种糕点,一应俱全。
傅尚书和梁大人一对师生,感情一向很好。
梁大人身旁的封凌,面上带笑,规规矩矩站在斜后方,并没有抢梁大人的风头,但由于长得实在出众,存在感依旧很强。
傅辛夷走进前厅后,先行给自家爹行礼:“爹。”
她再给梁大人和封凌行礼:“梁大人、封解元。”
梁大人含笑拱手:“大小姐。”
傅家就傅辛夷一个,叫一声大小姐完全没错,不过也略有调侃之意在。
封凌跟在其后,只是客气行礼,喊了一声:“傅小姐。”
傅尚书见双方招呼过,将几张纸递给傅辛夷:“喏,这是封解元特意寻来的化肥方子。你整日弄花弄草的,回头将这点誊写一番再还我。学学人家的字。”
梁大人大笑起来:“大小姐的字不急,多写写自然会写好的。”
傅辛夷:“……”
成,她字丑的事已经从家里传到家外去了。
傅辛夷接过自家爹递过来的几张纸,快速扫了一眼,愣住。
字迹不一样。
她先前收到的一封信,还有那一张纸上的字都相当工整。工整中带着规矩,细节处偶尔会透露出不甘的凌冽笔锋。可这两张纸上的字,却是另一种凌冽,是磅礴的大气与不羁,是风华正茂的少年意气风发的字。
或许,他会写两种字体?
也或许,是自己搞错了人?
傅辛夷将自己的念头收好,抬头朝着封凌笑了笑:“谢过封解元。”
封凌朝她回了一个笑。
今天没有下雪,外头积雪不算薄。他出门还是没有带帽子,头发上衣服上都沾染了一些被风吹过来的松散雪花,化开后打湿了一点头发和衣服。
零星几点,肉眼可见,但不算很明显。
最明显的是他泛红的耳垂以及双颊还有鼻尖。他似乎是受不得冷的,一冷脸上就能被冻红。他皮肤白,一红就有种清透感,眉心那一点红痕,如同画卷上仙童眉心的一点朱砂,艳丽且引人注目。
反观边上的梁大人,皮糙肉厚,胡子一撮,耳朵冻红了也看不太出。
傅辛夷朝着傅尚书说了一声:“梁大人与封解元特意来送礼,姨娘也备好了回礼。我和管事这就去拿。”
一旁收礼记账的管事看了眼自家小姐,不动声色又收回视线。
傅尚书和气摆手:“让管事的自个去拿。我和梁大人有些话要说。你院子里不是新采买了一些花?带着封解元去看看。我刚听他说,品鉴会上他两眼瞎,什么和什么根本分不清,连话都不敢说。”
梁大人被自己先生逗笑:“封解元是自谦!”
傅尚书装模作样点头:“噢,这样,自谦。那我女儿不需要自谦。她懂得花草不比我少。”
傅辛夷:“……”
看起来演戏的不止她一个,连她爹都成了一个戏精。
封凌再度拱手:“大人说话,小孩就该去玩。我这就与傅小姐去院子里玩一会儿。等下梁大人记得带我回家。”
这话逗得傅尚书大笑两声,眉眼都弯了起来。
梁大人也是忍俊不禁:“行行行,你快去玩吧。”
两个长辈年纪都有些,还是第一回见封凌这样会讲话的。他将自己的弱势戏谑放在嘴边,半点不会惹人心烦,还将长辈们的“撮合”硬生生说成了“孩子一起玩”,不会对傅辛夷造成任何一点名声上的损伤。
偏生这家伙还聪明,聪明到出手就能成文章。
傅辛夷想笑,又想着封凌这家伙心思可多着,笑意就弱了几分。好在她还记得自己要带路,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了傅府的面子。她微侧开身子,示意封凌跟着自己来:“封解元,请。”
封凌跟着傅辛夷离开,距离适当,没有半点逾越。
傅尚书和梁大人一直注意着两个小家伙,等人走出前厅前往院子,才互相试探性说两句关于封凌和傅辛夷的话。
梁大人自然是帮封凌说话的:“封解元为人处世很有分寸,半点不像才十八岁。”
傅尚书回想刚才封凌的模样和处事态度,附议:“是不像。”
傅尚书看多了人,总觉得封凌远比自己露出的这点姿态更加富有攻击性。是野心,比自己每一个学生更加难以遏制住的野心。
年轻人有野心不是坏事,但要有分寸。他暂且还不能看出封凌在野心上的分寸。
他提起自己女儿,倒是语气随性得多:“辛夷和他品鉴会上聊过两句,看着并不算抵触。多接触几回,再看看她的意思。”
梁大人应声:“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