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道路附近。
江时遇和林落初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在一家花店门前的公交车站牌停下,他们要在这里坐车,去往市区的医院。
“阿姨现在情况还好吗?”林落初说话轻声细语,这不是装的,而是她真实的样子。
江时遇看向来车的方向,俊逸的脸因为他的沉默而显得深沉了几分,林落初觉得有时候他很有邻家男孩的样子,就像他的年龄一样,有时候他又很成熟,就像一位为了生活每天忙忙碌碌的大人,尤其是在周末的时候,他一个人接了很多份工作。
以为他没听见,林落初叫唤:“江时遇?”
江时遇:“不好,要动手术。”
林落初低头看脚边枯黄的落叶,其实她早就听说了,而她什么忙都帮不上。
“你一会儿去看她时,多陪她说说话,已经很久没有人陪她说话了。”
江时遇神色平静,他很早就接受了这一切,现在倒没有太多的怅然。
林落初点头:“嗯。”
坐公交车经过八个站,江时遇和林落初来到市区医院。
医院是一个让人敬畏的地方,它可以让很多人活着,同样也有很多人在这里死去,如果有人不再重视自己的生命,不妨来重症病房看一看,那里有很多人为了活着苦苦熬煎,有很多的人为了生命倾家荡产,相信到那时,我们对生命会有新的理解。
江妈妈住在一间普通病房里,和她住在一起的还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六十多岁的老太,一个是三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平时都说不上话。
当见到林落初和江时遇走进病房,江妈妈眸色亮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江妈妈性格温婉,不擅于表露自己的情感,她容貌娟秀,眉目如画,然而虽是个美人,生活却没有对她有半分的仁慈,她的脸上留下不少岁月痕迹,比如那暗黄的肤色,眉头和眼尾的皱纹,发间若隐若现的白发......
这个女人经历过两次生死离别,一次是她的丈夫,一次是她的大儿子。
“阿姨,您现在感觉身体怎样?”林落初微笑着走来。
“挺好的。”江妈妈也笑了,看到江时遇手里的果篮,不禁嗔怪:“别浪费钱给我买这些,你上回买的我还没吃完呢。”
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江时遇:“留着慢慢吃。”
东西买了都买了,江妈妈也不好再说什么:“小落,阿遇有好好去学校念书吗?”
林落初点头:“有的,他每天都正常上学。”
刚开学那段时间,江时遇确实有辍学的打算,他想先挣钱给母亲治病,高中可以晚两年再读,高考可以晚两年再考,而他的妈妈只有一条命,失去了,错过了,就是一辈子阴阳相隔了。
当时班主任老唐也不知道托了谁,把江时遇辍学的消息传达给了江妈妈,江妈妈当天就打电话给江时遇,她在电话里哭了好久,江时遇最后妥协了。
好在车到山前必有路,小区附近几户人家知道江妈妈病危,把江时遇给自家小孩补习功课往后两年的补课费一次性结清,连楼下那些喜欢下象棋的老大爷们也愿意拿出一些退休金给江时遇应急,当然,江时遇回绝了很多人的好意,补课的钱加上他这段时间其他工作赚到的钱,满打满算,算是凑够了手术费。
“其实我的命不重要,我只希望他好好念书,往后有个光明的未来,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
“阿姨你别这么说,谁说你不重要,你是阿遇的妈妈,是他唯一的亲人。”
唯一的亲人。
似想到了什么,江妈妈眼里滑过一丝阴郁。
见状,林落初僵硬地笑了笑:“阿姨,我给你削苹果吧,还是你要吃梨子?”
“不用麻烦,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吃点吧,吃些水果对身体好。”
听着江妈妈和林落初你来我往地交谈,江时遇静立片刻,随后默默退出病房。
他现在要去缴纳手术的费用。
排队等了一会儿,江时遇给前台的护士递上病历卡。
年轻女护士看到来人,先是愣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烫。
她记得眼前这个过分帅气的男生,他来缴费处跟她缴费好几次,可能因为容貌出众,她只一眼就记住了他。
护士小姐例行工作快速刷卡,在电脑上看了一下,发现没有需要交纳的费用单,道:“你好,你暂时没有需要缴费的单子。”
“是一笔手术费用,医生给我开过单子。”江时遇回应。
护士小姐浏览缴费记录,不解道:“手术费用?不是已经缴纳了吗?”
江时遇惊愕,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护士小姐:“是真的,日期是在昨天。”
江时遇:“......”
除了他自己,他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会帮他缴纳医疗费。
江家的亲戚?
他们家这种情况,江家亲戚早就不跟他们有来往了。
思来想去,江时遇只想出最后的一种可能,医院弄错单了,可能这钱回头还要缴纳。
回了病房,跟林落初道了几句话,江时遇离开了医院。
到了七里香,江时遇换上制服,走进餐厅。
他今天晚到半个小时,经理没有发现,他负责的区域有同事帮忙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