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还不如他亲自动手。
沈灼没有把沈亦闻放在眼里,却一直提防着黑衣人。
此刻黑衣人身如鬼魅,如蛇弯行,绕过沈亦闻对上沈灼。他没有兵刃,出手之?时,两手犹如鹰爪,锐利而凌厉。
沈灼聚火成剑,毫不犹豫地释放剑宗的剑意。
刹那间,剑气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地笼罩在沈灼周身。他运剑如雷霆,兵戈之?声和剑鸣交织在一起,无数的剑气残影汇聚,让人分不出真假。
沈灼身若游龙,翩若惊鸿,剑意的威压让黑衣人心头一跳。沈灼的修为不算高,可这剑意的境界却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他的手?中只有一?把剑,却给人万剑朝宗的气势,仿佛一?剑落下,便有浩然剑气劈天裂地。
黑衣人惊骇之?于,那杀气不再掩盖,沈灼有此成就,势必会成为他们的心头大患。倒不如趁此机会,先把人扼杀在摇篮中。
沈灼感受到那迎面的杀气,心念一动,藏在影子里的黑焰就有了?反应。身为死亡之?火,她能吞噬一切生机。
她在交错的人影和剑影的遮掩下,火舌摇曳,冷不丁地一口咬在黑衣人张开的利爪上。
火舌仿佛是淬了?毒,黑衣人顿时就感到手指麻痹,灵力运转不畅。他的眼睛只捕捉到一道黑影,完全没看清是什么。
战场之上,刹那的功夫便能决定胜负。沈灼一剑如虹,势如破竹直接切开黑衣人的防护,一?剑贯穿他的手?臂。
黑衣人挥出一掌,连连后退。沈灼轻易挡下那道掌风,帅气挥剑,挺拔的身姿立于剑影之中,目光灼灼。
黑衣人忍着痛给?自己止血,沈亦闻却嫌他丢脸,骂道:“废物,你竟然连沈灼都打不过,要你……”
沈亦闻的话还没说完,黑衣人便狠狠地看过来,眼神冰冷,带着杀意。
沈亦闻一哽,他还想说点什么,就感觉到一股狂风从耳边拂过,巨大的掌印从天而降,地面飞沙走石,灵力如闪电狂舞,霸道地冲向沈灼。
沈灼目光一?凝,闭目悬空,剑意如法则,冰冷,视人间如无物。他抬剑轻舞,便让人有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两股力量在空地上相撞,发?出轰隆的巨响,灵力被撕裂,大地震颤,远处观战的众人也能感觉到地面的颤|抖。
沈灼退了?两步,对方的攻势未停,又是一掌落下来。如果说刚才那一掌留了?几分情面,这一?掌就饱含怒意。
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这一?掌篡夺了?天地之灵秀,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白焰察觉到危险,自动游|走,护住沈灼的心脉。黑焰也从影子中暴涨,化作?护甲凝聚在沈灼身上。
沈灼面无惧色,照旧挥剑。这一?次剑意化作?奔雷,苍穹怒吼震耳欲聋。
剑之?精妙,在于勇往直前,越战越勇,没有退缩的余地。
昏暗的天色下,力量的光芒耀眼夺目,地面砸出大坑,布满蛛网般的细纹。
沈灼退了?五步,掌间的长剑散去,胸膛内气血翻滚,白焰修复他的伤势,黑焰淡去余波。
两剑之?力,抽去沈灼大半的灵力,就算有白焰和黑焰作弊,这第三剑也?有些困难。
背后下手?之?人似乎也猜到这一?点,这一?次他换了指,不同之?前的掌风,他这一?指有蔑视天地之意,黑芒凝聚在掌间,明明是指,却有剑之?意。
沈灼抬手,同样是一指落下。在他抽取体内全部的灵力之?时,一?道暴躁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你们还有完没完?以多欺少,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
随着这声音炸响,沈灼的攻势落下去的同时,一?道拳风从他身侧传来,和他的剑势一起撞上对方的攻击。
这一?拳霸道而蛮横,仿佛是巨人砸下的一?拳,泰山之?力合于方寸之?间,致使天崩地裂,山河涅灭。
两股力量的反击远远大于一?,这一?次余波不及沈灼身前就自行消散,沈灼没有退,那幕后下手?的人偃旗息鼓,没有第四招。
沈灼回头,只见闻人且和曹疯子朝着他跑来。不用想也知道,刚才出手的人便是曹疯子。
闻人且火急火燎地把沈灼拉着转了一?圈,确定他没有受伤后才松了一?口气,握着他的手?道:“小师弟,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沈灼摇头,黑焰散去又伏于影子,白焰以防万一?,盘踞在心脏上没有离开。
闻人且瞪了沈灼一眼,道:“你应该说你有事。”
沈灼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压一?压胸膛里的气血,逼出一口血来,随后无力地倒向曹疯子,虚弱道:“五师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曹疯子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沈灼真的受了?伤,连忙把人扶住,担心道:“沈师弟,你不打紧吧?”
沈灼无力地看了?他一?眼,为了表示自己受伤虚弱,还掩唇咳嗽了两声,指缝间流出血来。
曹疯子大惊,怒骂道:“到底是那个王八羔子干的?有本事就站出来!”
沈亦闻被这操作?搞蒙了?,一?时也不确定沈灼到底有没有受伤。袭击沈灼的两掌一?指不算什?么奇特的招式,但这个气息沈亦闻很熟悉。
听见曹疯子骂人,再看看一?脸煞气的闻人且,沈亦闻难得一?次闭上嘴,不敢开口。
闻人且扫了一?眼沈亦闻的身后,冷笑道:“阁下藏头露尾,当街行凶,截杀我?幻月仙宗的弟子,是真当我?幻月仙宗无人?”
幻月仙宗这四个字就是平地一声惊雷,看戏的人当然知道沈灼是幻月仙宗的弟子,但既然回来花锦城,这身份就减一层。
更何况还出过差点被逐出师门的事,所以大家对这份身份不太在意。
此刻闻人且这样一喊,铁了?心要把所谓的兄弟恩怨扯上幻月仙宗。截杀沈灼,和截杀幻月仙宗的弟子,这可是两个性质。
沈亦闻憋红了脸,没有搭腔。
在他们身后,一?声叹息传来。人群分开一?条道,一?位精神抖擞的老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来,他眼神清明,目如鹰隼,一?看就知道中气十足,修为高深。
刚才便是他暗中出手,这会儿倒也?不否认。
“闻人小友息怒,老朽不过是多年未见家中小辈,出手试试他的修为,没有别的意思。”老人便是沈灼的大伯公,闻人且给?他扣的帽子他可不敢要,三?言两语又把话题扯回家族中,用一句考验盖过去。
他初出手确有此意,也?是小惩大诫。不想沈灼能够挡下,这才又来后面的杀招。对他而言,沈灼不服管教,那就只能永远爬不起来。是死是废,他不在乎。
闻人且不吃他这套,看着险些被夷为废墟的长街道:“我?竟不知沈家门风如此严苛,长辈把小辈打个半死也只能算是试试修为。这要是我小师弟运气不好,一?命呜呼,是不是还得七日回魂到您老跟前说自己学艺不精,谢您老抬举?”
闻人且这话说的讽刺,就是大伯公也听的面上无光,脸皮直抽。
闻人且不比旁人,他是时渊夜的弟子,那叫半片大陆可以横着走。他要给?沈灼找场子,说话毫不客气。
围观的人听见这个姓已经开始心里打鼓,再想想他对沈灼的称呼,又岂能猜不出他的身份?
整个幻月仙宗,也?就一个姓闻人。
大伯公不宜和他硬碰硬,陪笑道:“闻人小友言重了?,说到底我?们还是一家人。这亲兄弟尚无隔夜仇,一?家人也?不会有两家话。我?那弟弟云游四海未归,我?这当哥哥又怎么会为难他的子孙?”
大伯公说的真挚动人,要不是刚才那三招都是冲着沈灼的命去,配上他这一?脸慈祥的笑意,当真很有说服力。
闻人且不屑地冷笑两声,道:“照你这样说,那就是个玩笑?”
大伯公颔首,道:“确实如此,闻人小友莫要见怪,若是不嫌弃,不妨到家里坐坐。”
“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既然老前辈说是玩笑,那我就记下了?。希望来日我师叔在你府上也?开上这么个玩笑,老前辈可以不计较。”
闻人且对大伯公的邀约视若无睹,他让曹疯子带上沈灼,留下这句似是而非的威胁,扬长而去。
他这是在提醒大伯公,不要以为花锦城路远,凌霜雪就不出门。不给?自己积点德,小心遭报应。
大伯公气的咬牙,回头瞪了沈亦闻一眼,冷哼道:“还不走,等我?请吗?”
沈亦闻吓得不敢说话,灰溜溜地走了?。
其他人见没了乐子,也?很快散了。
不远处的高楼上,宋煜书转着手?上的狼毫,将眼前的宣纸卷好,收入囊中。段秋说他闲的无聊,殊不知他不过是在物色猎物。
越好的猎物越能带来奇特的灵感,以便他精进修为。
沈灼靠着曹疯子走了一?段路,远远地离开大伯公的视线后,擦干净嘴角的血迹,恢复如常。
曹疯子愣了一?下,后知后觉道:“沈师弟,你没事吗?”
“他当然没事。”闻人且瞥了曹疯子一?眼,道:“不过是我想找事。”
沈灼和闻人且配合打的好,他没想到大伯公会不顾辈分直接对他下死手。要不是他突破了宗师级的剑意,恐怕今日在劫难逃。
“今日这事你们知道就好了?,回去别提,我?不想他们担心。”沈灼服下丹药恢复灵力,和二人打声招呼。
不管是凌霜雪还是叶澜溪,沈灼都不想他们担心。
闻人且看他一?眼,若有所思,没拒绝也?没答应。曹疯子倒是满口应下,他知道沈灼的顾虑。
沈灼谢过他们,询问他们今日玩的可还尽兴。
“别提了……”闻人且很是郁闷,他今天简直是大开眼界,气都气饱了。
沈灼捕捉到他话语里的怒意,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闻人且斜了?他一?眼,道:“我?都要怀疑你们花锦城没有炼药师公会驻扎了,别说丹药价格虚高,就那丹药质量,能活着得靠运气。”
闻人且今日走了?大半个花锦城,去各大药铺看过丹药,除了归在沈家名下的好点外,其他药铺卖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懂行的进去,他们见风使舵倒是快,但要是不知名堂的,花着钱找罪。
更神奇的是沈家的生意有所压制,以至于其他炼药师肆无忌惮,炼药师公会连管都不管。
沈灼听着闻人且的抱怨,叹道:“我?们沈家退出了炼药师公会,有些事鞭长莫及。公会之?中清流之?辈本就不多,更何况多数有家族有背景,不是从散修起来的,所以自带优越感,同意物竞天择的道理,瞧不上那些小门小派和散修,自然不会帮着他们说话。”
炼药师公会也?不是一坛清水,今年是没时间了,但来年的炼药师公会长老席位考核,沈灼会让沈家重新夺回来。只有进入内部,才能更好地从内击破。
闻人且听的火大,这一?天都没啥好心情,他甚至觉得炼药师公会办成这样,不要也?罢。
“其实还是人的问题,大师兄他们家也?进入了炼药师公会,是炼药师公会最大的药材供应商,他们管辖内的药铺就没那么猖獗,丹心宗不敢把手?伸过去。”
曹疯子对大陆上的势力还算清楚,谈论起来条理清晰:“而且我?记得宗主是炼药师公会的名誉会长,虽然没有实权,但说的话依旧有分量。沈师弟,过两日大师兄到此地,你不妨和他探讨一?二。”
沈家要崛起,炼药师公会是必不可少的捷径。曹疯子只是提出自己的观点,要不要考虑还是看沈灼自己。
沈灼若有所思,温家在炼药师公会,这确实算得上是个好消息。以温如宁的脾气,就算不帮沈灼,也?不会让丹心宗继续放任自流。
而且过了?今年,丹心宗就有炼药师公会长老席位的竞争资格,他们必定会内外勾结,沈灼也需要有人帮他重新牵桥搭线。
沈灼三人回到沈家,叶澜溪几人也在,他们陪着凌霜雪在院子里喝茶,气氛略显诡异。
小辈们一一?问好,叶澜溪看见沈灼喜不自禁,把他叫到跟前,看了?又看,目光慈爱,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原来今日消息爆发?,叶澜溪几人也听见了?。他们一开始还有些不相信,回来找沈灼询问。但沈灼出门了,他们眼前的知情|人只有凌霜雪一个。
面对沈灼的亲人,凌霜雪态度软和,肯定了?外界的传言。
叶澜溪又是高兴又是担忧,和大伙说了两句话后就把沈灼叫走。四品洗髓丹是个极其不稳定的因素,叶澜溪要问清楚。
闻人且坐在桌边喝茶,等沈灼和叶澜溪走的没影,他转头就说起沈灼和沈亦闻起了?冲突。
三?叔和小姑回来的早,倒是不知道这件事,一?听有沈亦闻的份,就免不了?追问。
曹疯子给?闻人且使了个眼神,让他别说。闻人且却不含糊,说的一?字不差。
这种?发?生在大街上的事,沈灼是瞒不了?的。只要沈家人走出去,就能听见闲言碎语。与其等别人的口转述的乱七八糟,还不如闻人且来原原本本描述。
三?叔和小姑听的气愤,凌霜雪端着茶杯,一?口一口品着杯子里的茶。他长睫低垂,掩盖了?眸中的神色,教人看不清。
闻人且的话点到为止,小姑痛骂起来,三?叔握紧拳头,作?势就要冲出去,被小姑手?疾拦住:“你干什么?坐下。那个老东西,越来越蛮不讲理,你冲出去,就是有理也?变没理。”
小姑很少骂人,这次也是心疼沈灼。
凌霜雪搁下茶杯,道:“别冲动,这事我?来处理。”
小姑一?惊,连忙道:“使不得,这种?事怎么好麻烦你?”
凌霜雪笑了?,道:“帮我徒弟,怎么能叫麻烦?你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小姑还有些担忧,闻人且却笑了?。他是个不吃亏的主,有长辈在,怎么可能白咽一口恶气?
沈灼被叶澜溪叫走,这一?谈就谈到晚上。除了丹方,也?聊了?一?些炼药师公会和沈家生意的事。叶澜溪对这四品丹方不太在意,反而更忧心沈灼的安慰。
沈灼软言软语宽慰了好一会儿,才让她稍稍放心。
回到自己住的小院,沈灼一眼就看到凌霜雪站在院中,月光流泻,倾洒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银辉。他仿佛是月下仙人,清冷而孤高,勾魂夺魄。
闻人且自知开了?口要被沈灼算账,早早地抱上被子去曹疯子的房间蹭床。
沈灼走向凌霜雪,他还没开口,凌霜雪就先问了白日的事。
沈灼一听不用猜也?能想到是闻人且做的,他已经没有否认的可能,只说没关系,他并未受伤。
凌霜雪看着他,抬手拂去他肩上吹落的枯叶,为他整理鬓发?,目光森然道:“你是我的,除了我?谁都不可以动你。”
沈灼心头一跳,还未品出这话中的暧昧,凌霜雪的神识骤然离体。
数条街外,大伯公家府邸,一?道凌厉的剑气凌空斩下,不等下方的人做出反应,一?道丈深的沟|壑已将大伯公家一?分为二。
大地震颤,声势浩大,即便隔着几条街也?能感受到动静。房梁受到波及倒塌,飞沙走石,尘土飞扬,屋舍俨然之地,转眼便是断壁残垣,一?片废墟。
剑气之?霸道,让人心有余悸。
大伯公飞身而起,怒喝道:“是谁?”
话音未落,又被一道剑意秋风扫落叶般扫落在地。
冰冷的声音在府邸上空响起,带着若有似无的杀意:“不过是路过而已,那么激动做什?么?对了,你和我?徒弟开的玩笑,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