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八娘扶着司马十七郎的手,感觉到他的低气压,便轻声?说。“毕竟刚到淮北,总要慢慢适应。”
京城里的风气本就与淮北很不相同,特别是齐王府里,这几年愈发地糜烂,司马十七郎出?了齐王府的大泥潭后回头再看到这些纨绔的行为越发地不顺眼了。
其实卢八娘不是想装滥好人,而是她理解司马十七郎的这些兄弟。他们大都数是比十七郎还惨的人,最起码十七郎小时?候曾受到过齐王重视,他生母死后也还有池师傅护着,而别人呢?很多一?直就生活在完全?被忽视的状态中,哪里有人教?育过他们应该如何上进呢?
尤其是十七郎的弟弟们,他们最重要的成长的阶段也错过了齐王和齐王妃为了夺嫡而奋斗的时?期,那?时?齐王府表面?上看起来还算是秩序井然,最近几年的齐王府,连遮羞布都不用了,孩子们长成这个样?子不是很正常的吗?
当然她这样?说的根本原因却是,司马十七郎对他的兄弟们虽然很不客气,但?其实还是关心他们的。毕竟是宗法社会,同姓同族本就要相互照应才能更好地生存,更何况他们都是亲生的兄弟。
“亏了王妃贤良。”司马十七郎真心感谢卢八娘,骄傲如卢八娘的贵女?,能够对自己的兄弟们这样?用心确实难得,家里的事自己只要交给她就能放心,“虽然生气,但?总不能不管,我才知道二十三弟的亲事还没有着落呢,下面?还有好几个,你看看帮他们都挑个差不多的人吧,别的都不要紧,只是一?定要士族出?身。”
卢八娘心里一?笑,就是这样?生气,司马十七郎也没忘了给兄弟们结一?门像样?的亲事。她略沉吟了一?下,“淮北军营里士族女?本就很少,而二十三郎几个年纪却又拖不起了,还真要抓紧呢。”
司马十七郎晓得这些难处,“这些事也不是能急得了的,再者总要他们懂些事了再成亲,总不能耽误人家的女?孩,只是要先打算起来。”
“你放心吧,我都懂的。”卢八娘嗔道,论贤良卢八娘觉得自己装得还不错,只看司马十七郎将青州都给了自己,也确实应该贤良一?点,比起青州的收入,几个弟弟娶亲又能花多少钱呢?
不过呢,卢八娘哪里是真贤良的人,小叔子这种生物她实在喜欢不起来,对她来说,拿点钱不算什?么,娶亲也没关系,但?是她可不想与这么几些个讨厌的人经常打交道,尤其是今天二十四郎的那?几句话,让她心里恶心极了,若不是自己先向司马十七郎报了备,而他也信自己,弄不好自己就成了一?个苛刻小叔子的嫂子呢!
总要把司马十七郎兄弟的事完全?撇开?,于是卢八娘体贴地说:“弟弟们还小,总要有人好好教?导他们,我一?个嫂子总不适合说太多,就像二十四弟纳妾的事,他大约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就有些不服,可我是嫂子,总不能眼见他犯了大错不管。再则叔嫂间若无他事,也不好常见面?的。我们既早就分家出?来,不如也建一?个宗祠,让十哥做宗令,将淮北皇室子弟都管起来,我每年可以拿出?些财帛补贴大家。”
“让十兄管管他们倒是个好主意,”司马十七郎很认可卢八娘的意见,“至于补贴还是算了吧,越是给他们补贴,他们越是一?事无成,让他们都去做事,挣俸禄养家。”
“你提到建宗祠的事我也早就在想了,只是先前不是合适的时?机,现在倒是办起来的时?候了。”司马十七郎对于宗祠大事一?向都非常重视,《左传》有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指的是祭祀祖先的仪式;戎,指是的出?征前祭祀社稷的仪式,也可以代指战争。
战争,是一?种保证,只有通过战争才能支撑和保障淮北新政权的存在和延续。而祭祀,不只是从?历史?的根源上来宣示淮北政权的正统,也是凝聚淮北军的精神,司马十七郎供奉先皇遗诏,其实就是同样?的道理。
果然司马十七郎道:“我们既然分宗出?来,必要自己建宗祠的。地点我也想好了,就在淮北军大营旁,以供奉皇祖父遗诏的大殿为最中心再建几座殿堂。你在周围留出?几千亩皇庄,供祭祀和救济族人之用。”
“而且我想以后,不只是齐王府的弟弟们会陆续过来的,也许妹妹们也会被送过来,说不定宗室也会有人来淮北,我们也该早些打算,定下成例,一?视同仁才好。”
卢八娘早就虑到了这里,今天这么多人到淮北,没有齐王夫妻的默许肯定是不成的。要知道这么多的儿子就是无底洞,他们已经负担不起了,便转嫁压力到这里,不得不说,齐王夫妇真不傻,也真不要脸!
而且司马十七郎并不会推诿,他一?向有着封建大家长的自觉,毫无疑问地会接下来,看来他也想清楚了,这么多的人,他若是都养着,将来恐怕会是更大的麻烦。只能逼着他们上进,当然这才是真正为他们负责。
于是卢八娘赞道:“王爷,若是只拿点财帛供养其实是最省心省力的,你是真心关心兄弟们,才让他们习文?从?武,这是为他们长远打算啊!”
“你当然明白?我,”司马十七郎叹了一?声?气,“唉,只怕他们都不懂,现在正在背后骂我!”
卢八娘见他长吁短叹的,便安慰道:“我们的儿子一?定要教?养好。”
果然这样?一?句话就给司马十七郎补充了十足的正能量,注意力也转移了,“不错,特别是旭儿,他是长子,将来身上担的责任重着呢。要么我现在就给他请个名士做先生?”
“他才刚过两岁的生日,”卢八娘笑道:“再怎么也不能拨苗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