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皇城,象征着赫赫皇威。一步踏入,四面八方都是高耸入云的宫楼,阳光都照不进来,只留下一层又一层阴影,抬眼望去,只能看见四角的天空。
舒暖第一次生出恍惚惊慌之情。
她……真的能在这高高宫城内,荣华一生吗?
只是想后悔也晚了,她闭了闭眼,稳住心神,迈着稳重的步伐,不发一言,谨慎的同秀女们等在一处,不一会儿,便看见兰心的身影。
宫城内自不许喧哗,她只看着兰心,却不敢说话,兰心朝她点头,恭顺站在队尾。
舒暖心道,到了皇威之下,人人都要屏气凝神。连趾高气昂的沈微微,这会儿都安安静静,什么话都不敢说。
空气静的落针可闻。
不知道等了多久,舒暖觉得脑后都泛起层层薄汗之时,终于见几个女官举步而来,那几人衣裳制式相似,却不尽相同,看上去倒非平级。
走在最前面的女官约莫四十余岁,目光冷冽,气势迫人,她站在众人跟前,语气波澜不惊:“我乃尚宫局李尚宫,奉太后娘娘之命,教导诸位规矩,以奉君王。”
舒暖在白太守府上的时候,有专人教导,亦听说过这位李尚宫。李尚宫是宫里头的老人,甫入宫便伺候着如今的太后娘娘,太后迁入寿宁宫后,她以女史之身踏入尚宫局,做了六宫最高女官。
她来教导新入宫的妃嫔,倒极为适宜。
主要是当今圣上并无皇后,六宫身份最高的是潜邸侧妃姚氏,如今封一品贤妃,纵地位高贵,也不会插手选秀这样的大事。
只能太后派人。
李尚宫从身后侍女手中拿过一本册子,声音波澜不惊:“盛元三年选秀,初选之后,余秀女八十七人,共住储秀宫,一个月后,面圣殿选。”
舒暖陡然一惊,使劲捏住手心,不露出异态来。今晨那条长队,少说也有一百五十人,这般粗粗一筛,竟筛掉了一半。
宫中的规矩,比外人想的更加严苛,不知储秀宫住这一个月,有什么要求,会筛下多少人?
难怪……难怪年年数百人选秀,最后入宫的妃子,只得十几人。
不止舒暖这样想,周围的秀女们,个个都是这副表情。
李尚宫视而不见,只翻了翻花名册,淡声道:“秀女们住的屋子,按照抽签决定,挨个来抽,抽上了报房间号。”
舒暖的手指触上木签,抽出来,柔柔道:“第十七号。”
她看见登记的女官写,“白舒暖,十七号房。”
舒暖并不敢说话,乖乖等在一侧,等后头的人抽完,才知道自己的室友。好巧不巧,沈微微和她一间屋子,至于兰心和杨晚隽都在别的屋子。
舒暖松一口气,住在一起,她就能看着沈微微,让对方不犯错,不至于被赶出去。
一个月时间,前途未知,路途漫漫,若让沈微微离开视线,反而无法安心。舒暖指甲划过掌心,面上越发沉静。
她什么都不怕,只怕不能报仇!
只要沈微微和沈刺史一起死了,全家都无葬身之地,她就算自己陪葬,也心甘情愿,别说只是和沈微微一起受点委屈了。
十七号房的位置委实不太好,储秀宫和别的宫殿一样,两进格局,前殿后殿共计三十多间屋子,地方最好的当然是前殿正殿的五间大屋子,通风向阳。侧殿也不错。
最差的是后侧殿,无光也无风,舒暖抽的十七号房,就在西后侧殿,小小一间屋子,摆着两张床,两张梳妆台,两个柜子,便再没有下脚的地方。
不过小也有小的好处,因屋子太小,所以只两个人住,像正殿那种大屋子,就需四五人合住。
纵然环境好一点,但有人的地方,才最可怕,令人防不胜防。
舒暖回神,观看屋内的格局。
屋内摆着两张床,一张靠窗,一张靠门。临窗那里夜晚会有微风拂过,气息干净些,也不喧闹。
至于临门这张,不言而喻,白日里旁人走动,都要经过前廊,只怕吵闹的厉害,连觉都别想睡好。
可舒暖却还是想睡在门边,虽则吵闹,但日日有人经过,总可以听到些消息。宫中最怕的就是耳目闭塞,旁的并不要紧。
她还未开口,沈微微便抢先一步,故技重施,将自己的包袱放在临窗的床上,漫不经心道:“这张床,以后就是我的了。”
舒暖知道她的霸道,如今她又这副模样,心中便是一阵厌恶。
她觉得,哪怕没有那般深仇大恨,自己也不可能跟沈微微交好。
不过,沈微微爱作,就随她去。
将她捧得不知天高地厚,她才会犯下大错。
舒暖心里冷冷的,却浅浅一笑,露出雪白牙齿,万分温柔道:“沈姐姐出身好,理应睡更好的地方。”
“算你识相!”沈微微冷哼一声,“我爹是三品高官,只此一例,你日后好好伺候我,伺候的主子满意,还能赏你一口饭吃。”
“沈姐姐慎言。”舒暖亦不知自己说什么好,沈刺史样如何养的女儿,竟似没有脑子。
在皇宫大内,自称主子,她竟不要命吗?
然而舒暖不想提醒她,是死是活,都是沈微微自己凭本事造的。若她能凭借一个称呼拖全家下水,亦是她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