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的泛滥是埃及每年的盛事,多国的使节都会选在初期进行进贡,通常这时候法老的心情也会比较好。
使节分别来自大马士革、比布罗斯、乌加里特、卡迭什、叙利亚、黎巴嫩、克里特岛、塞浦路斯以及各个港口和重要商业城市。埃及的盟友努比亚献上了四十船金子的清单,使节穿着豹皮裙,头上插着七彩的羽毛,还戴了硕大的银耳环和项链,他的随从还携带了一些精美的金银首饰,牵着几只猎豹和一只就比天花板矮一点的长颈鹿。
西台的队伍面前排着很多人,同样带着很多礼物,以至于西台的一口箱子显得非常的寒碜。
伊尔邦尼拍拍那个价值连城的箱子,对着赛那沙叹气:“真是出乎意料的刁难。”
觐见的时间是宫内来人通知的,入宫也有专人的引导,埃及是刻意安排西台排在最后,狠狠地晾上一晾。
赛那沙要是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西台皇帝也不用特别把他派过来了。
他的眼珠子在努比亚人牵着的猎豹身上转了转,突然计上心来,打开箱子挑了一把小巧的铁剑出来。
因为这时候他们还站在殿门外,手握刀剑并不会有士兵刻意盘查。
努比亚使节在通篇的歌功颂德之后,以一句规定的礼节用语结束了觐见:“请接受敝国为上下埃及之法老所献上的一点敬意,以维系和平!”
法老收下了这份礼物,但是那几只动物真是让法老伤脑筋,猎豹可以在狩猎季当做狮子用,反正皇太后会给他安排替身,那么狮子有替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过长颈鹿的话,不知道阿肯娜媚会不会喜欢?
一声豹子的咆哮打断了法老的沉思,努比亚人明明说这些豹子已经驯服了,可是这会儿却突然发作,其中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甩脱了牵拉的侍卫,朝人群扑过去。
赛那沙不过是做了点手脚,趁着擦身而过的机会用小石块打伤了一头豹子的眼睛。猎豹被激怒完全在赛那沙的预料中,就连伊尔邦尼也没料到赛那沙敢于下这样的黑手,他和一众手无寸铁的使节全部缩到了大门后头,卫兵们正在赶来。
赛那沙挑衅地往猎豹呼喝一声,这猛兽弓着背、眯着受伤的眼睛打量他,然后一个的高高跳跃就扑上前去,赛那沙不慌不忙就地一蹲,手里锋利的铁剑将这只倒霉的猎豹开膛破肚,血和内脏稀里哗啦流了一地,就连那颗脑袋都整整齐齐劈成两半。
唯一糟糕的是,他也因此身上染满了血污。
法老推开环绕自己的侍卫,宣召这个勇敢的年轻人:“你上前来。”
赛那沙成功得到了插队的机会,他奉命上前去,终于看清了埃及的至高统治者。那是一个看上去比自己最小的弟弟修达大不了多少的男孩,沉重的红白双冠压得他的头不能随意动弹,和大多数埃及人一样皮肤微黑,面容却出乎意料的清秀,和传说一样是个极为年轻的法老。
而坐在另一侧的皇太后是个瘦削的妇人,眼角虽有了皱纹,眼光却像刀一般锋利,鼻子挺拔而弧线优美,可以清楚地回溯她年轻时必定有着顶尖的美貌。
皇太后她戴了规格最高的丝质假发,假发上装饰的王冠犹如一只秃鹰将双翼环绕着她的脸,衬得她中年而美丽的脸严肃而狠戾。
至于法老的皇妃没有出现,估计是被这种权不撒手的老妇挤兑得没有露脸的机会。
赛那沙经过娜姬雅皇后多年阴谋的洗礼,并不害怕这种深宫权妇。他似乎是浑不在意自己周身的血腥味,上前落落大方地介绍自己:“尊敬的法老,西台皇帝四子赛那沙·穆瓦塔里前来觐见。”
事情的发展和皇太后预计的不一样,西台人出风头让她露出了不悦的神色,暗示法老赶紧将人打发了。
她却不知道法老微妙的心理变化,赛那沙矫健的身姿、闪电的出手都落在了法老的眼底,这个生活起居无不因身体原因遭到限制的年轻人克制不住地猜想,如果自己身体康健,会不会不输眼前的这位皇子。赛那沙几乎是他理想中的模样,年轻、英俊、健壮、随心所欲,甚至眼神都不必像自己这样忧郁。
“殿下是一位勇士!”法老的语气不掩赞赏:“你用的就是这次西台进贡的铁剑吧?”
坐在下首的文书总管耶尔古拜接过赛那沙双手递上的剑,用白袍将剑擦拭干净,献给法老。虽然民众眼里法老都会在狩猎季猎捕狮子,但是那并不是图坦卡蒙本人,他第一次接触散发着野兽血腥味的凶器,感到心头由衷的澎湃。
因此他决定赐给赛那沙荣耀,耶尔古拜管理皇宫所有的卷宗和档案,是法老政事上的心腹,因为他即便不能决定,也必须依赖耶尔古拜做到了如指掌,皇太后一直对一个叙利亚人做了九位高官之一的文书总管感到不满。
“耶尔古拜,你带西台皇子进我的宫殿。”法老手里把玩着铁剑,这东西非常珍贵,传说神铁是天上掉落的石头炼制的,往年埃及搞到的神铁全部是做祭祀之用:“取出我的新长袍,给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