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眼中赤红不再,却仍有隐约的红光流转,为风光霁月的仙人平添一丝邪气。
这模样有些吓人，但秦束总不至于认不出自己的父亲。他虽有些怕，却还是颤巍巍地把小爪子，搭在了玄清伸向他的手掌上。
“想。”
玄清先为秦束准备好了晚饭。
他把肉泥和羊奶放到桌上：“吃完了，我们就去找爸爸。”
秦束一听,立马扎进碗里，跟个小挖掘机似的大吃起来。
吃得急了难免有些脏兮兮,不过秦束思父心切,也顾不得那么多。他很快就把两个碗舔了个底朝天，顶着一张小脏脸看向玄清。
玄清替他擦去脸上的脏污，把他揣进兜里：“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
玄清带着秦束来到了玲珑小区。
束烟仍在休息期间,按理来说应当在家，但屋内竟然一丝灯光也无。
玄清误会束烟不在,眼中红光一凛。
所幸，客厅大灯打开后,茶几上的肯德基全家桶，以及满满一桶的纸巾,证明束烟并非连这里都不愿意待。
玄清看着全家桶皱了皱眉,把秦束从兜里抱出：“秦束,留在客厅。”
屋里没有灯光,应当是束烟睡了。
既然睡了，之前谋划好的秦束“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就不好实施。
秦束为了见到束烟后,第一时间就嚎啕大哭出来，酝酿了一路的眼泪。但这会也只能乖乖点头，继续含着。
虽然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把束烟带回去，但发觉他已经睡下，玄清还是不想打扰他的睡眠。
卧室里也没有灯光，玄清正要往床边走去，却脚下一顿。
窗外照进的透亮月光下，床褥平整，别说人了，就是睡过的痕迹都没有。
被全家桶压下去的红光又开始蠢蠢欲动，心魔带来的戾气翻涌不断，玄清手中甚至凝出长剑，只待挥出之后，摧毁他不想看到的一切。
为什么连留在这里都不愿意？
当真对他一点留恋都没有吗！
“嘤呜……”
将要爆发之际，一声极细小、像是受到了惊吓的不安哼叫唤回了玄清的神志。
剑上吞吐的锋锐剑芒一滞，速速消散。玄清握了握剑，定下心神才将长剑收起。
他脚下无声，悄然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月光下，衣柜底端的抽屉半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从中探出半截。
玄清蹲下身去，缓缓把抽屉拉得更开。
小小的狐狸身上，缠满了深色的衣物，多余的衣料被他压在身下，不仅用爪子勾住，还用嘴巴咬住一角，完全就是一副生怕别人抢走的模样。
玄清眼中流转的红光忽然停滞。
小狐狸紧紧护住的衣物，是他的外袍。
曾经的小狐狸无法与他坦然相对，是以每次变回人形，他都要给出外袍替他遮挡。送出的外袍数十上百，束烟从未归还一件，他也不曾在意，却不想会在此时看见。
既然如此舍不得，又为什么非要离开？
难道宁可抱着这些死物，也不愿留在他的身边？
停滞的红光又开始流转，明明戾气难掩，玄清的动作却不粗暴。他没有任何过激举动，只伸出手指探到束烟嘴边，轻轻蹭了蹭他的狐狸脸。
“嘤呜……”睡梦中的小狐狸显然受到惊扰，不仅抖了抖耳朵，还抬起爪子，想要拨开停在脸上的手指。
玄清当然不会被他轻易拨开。被扒了几下之后，他便要反手抓住束烟的爪子。但束烟接下来的动作，却又打断了他的行动。
小狐狸突然皱皱鼻子，爪子不再扒开手指而是按住。再接着，带着些许潮湿的小黑鼻子就贴到了玄清的手指上。
仔细嗅了嗅后，他蹭蹭手指，张嘴咬住，喉头挤出撒娇般的细声嘤叫。
“嘤呜嘤……”
玄清：“……”
再多的戾气，也敌不过这绕指的柔软。
许久之后，玄清才从无法自持的温柔中回过神来。
即便如此不舍，但企图离开的行为，还是要受到惩罚。
他把沉睡的小狐狸从抽屉中抱出，外袍被扯下的感觉惊动了束烟，但玄清把他按在胸口，爪下相似的衣料和更加浓郁的莲香，又让他陷入更加不愿醒来的美梦。
“玄清……”
“我在。”玄清低声应着，抚着他的后背，抱着他缓缓躺下。
力度合适的抚摸显然让束烟很是受用，他似乎是觉得舒服，扭着身子蹭了蹭玄清的胸口，嘴里还“嘤嘤呜呜”的不知在说什么。
玄清轻声唤他：“束烟。”
“呜……”
“变回来。”极度温柔的男声如同水妖的歌唱。
小狐妖睡得浑浑噩噩，没能及时理解这“歌唱”的含义。
玄清眼中红光不息，心魔始终未去，但他依旧耐心，继续引诱着尚未察觉到危险的束烟。
“束烟，”他贴近束烟的耳朵，温热的气息吹进毛茸茸的耳窝，“变回来。”
“嘤呜！”被吹拂耳窝的感觉显然让小狐妖不太舒服，他抖了抖耳朵还觉得不够，甚至还抬起爪子扒拉了两下。
玄清抚上束烟脖子上的铃铛，金环开始散发热意，他继续诱哄：“变回来。”
束烟很疲惫。
他喜欢了玄清五百年，终于得偿所愿后，却又要分开，他怎么会不难过。何况这处房子，每一处都有他和玄清的回忆，那些笨拙坎坷的磨合，每想起一些，他便更难受一分。
到了终于歇下心思得以入睡时，他已经是心交力瘁。所以现在遭到玄清反复诱哄，他也只以为自己又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