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祐有时也会想,若他不是太子,没有背负江山社稷的重任,此刻的他将在哪里?又以何为谋生的手段?
这种想法一旦在脑子里形成,便时不时跳出来滋扰太子心神。
尤为难忘的是西山村落那段时光,他和姚缨朝出暮寝,饭后闲暇无事就在附近田间漫步,他揽着她,她靠着他,看牛羊在路边地里吃草,看成群雀儿落在枣树上啄果子吃,看垂髫小童相互追逐打闹,说着他们听不大懂的乡野俚语。
这样的生活在宫中是看不到的,或许呆久了跟宫中一样,也是无趣,也是乏味,但这里有着宫里没有的宁静,与平和。
虽然乡民之间时而也有口角,但痛痛快快吵上一架,心里舒坦了,也就过去了,谁也不会去记隔夜仇,更不会动真格地报复。
再不济,花点银子就能摆平。
譬如那名找他们讨羊的村妇,一袋碎银子,便能让她喜笑颜开,后来亲自上门道歉,还送了不少熏肉和干菜。
起初为了钱,厚脸皮赖上他们,后来也是有了钱,又舍得下脸皮讨好他们,这样的做派令人鄙夷,却也是世上大多数的存在。
“倘若你有了几辈子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财富,你会做什么?”
太子被太子妃带动,难得感性了一把,抱着香喷喷的媳妇却没有心猿意马地进一步,而是跟她聊一聊无关风月的闲情琐事。
太子突然这么一问,还真就把姚缨问倒了,心头咯噔了一下,差点忘了自己身上还揣着个大秘密。
一个原本想还给五哥又被五哥扔回的烫手山芋。
只怪婚后这段日子过得太顺遂,使得姚缨警惕心松懈了不少,甚至有些麻痹大意,以为她和太子真就无话不谈了。
其实不然。
五哥,还有她手里的地形图都是隐患。
那图,她藏在妆囡匣子的夹层里,也是摸透了男人的一些脾性。
他有时兴致上来,会在梳妆台上挑一些他觉得好看的簪饰给她戴上,但也仅限于台面上,她不开口,他绝不会碰她的私有物品。
一如没有他的允许,她也不可能动他案桌上的折子和文书,即便只是帮他整理案面,也要先询问一句,征得他的同意。
这样思虑一番,姚缨放野的心又收回几分,斟酌再三才如此回道:“嫁给殿下,对我而言已经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财富了,若有什么想要,也是希望殿下和我好好的,只愿与子偕手,白头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