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坚信自己不会输，凌染就不会让心崩溃。
“师姐，你知道这鬼哭林是如何形成的吗？”
突然听到小师妹轻柔的声音，凌染从饥饿的灼烧中回神。
“万数以上的冤魂汇集，方成鬼哭林。”凌染艰难地转动脑子。
“还有一个条件。”戚枉戏谑道，“那万数的生灵要由同一人斩杀。”
“师姐，若我和你之间只能活一个，你会不会杀了我？”
这下凌染完全清醒了。
“不会的。我们一定都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方。我有办法，相信我。”凌染忍着饥饿的痛苦，郑重道，“只要我们走到坠云梯底部的阵眼。”
深渊大魔果然也找上了小师妹。凌染一阵头疼。
没有回应凌染的安慰，戚枉转过头，自顾自低声道：“从前有一个孩童，他没有修炼的天赋，在家中不受看重。”
“本以为会碌碌无为过一生，可有一天他父亲对他说，只要去后山的林子中斩杀一万只魔物，就能获得山神赐予的天灵根。”
戚枉缓缓叙说着，微哑的声音带着一点嘲弄。
“那孩童相信了。后山中果然有许多形状可怖的人形魔物，他拿着一把比他还高的剑，不停地杀戮……”
“一切结束之后，他来到溪水前，想洗刷掉身上的污秽。低下头，却在溪水中看到一只和那些魔物一样丑陋的怪物。”
听到这里，凌染心中发寒。
“孩童快疯了，父亲却来到他面前，笑着摸他的头道，放心，你杀的确实是成型的魔物，只不过，这些魔物曾经是人罢了。”
虽然，你也是一样的魔物，但是你已经是胜过他们的万魔之体了，是世间最危险最污秽的存在。”
“师姐，若那个孩童就在你身边，你会杀了他吗？”
我就是他，你会杀了我吗？
“她一定会杀了你。”深渊大魔森寒的声音在戚枉的识海中响起，“她带你来此处，就是为了封印你啊！你是万魔之体，虽然这些年来修习正道功法，也未曾作恶，但是在这些正道人士眼里，你就是洗不干净的污秽！哈哈哈……”
缓缓收紧霜华剑的剑柄，戚枉心中漫上杀意。
“当然不会。”
凌染快速道。
戚枉一愣。
他识海中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凌染在混乱的意识中坚强地敲出三个问号。小师妹为什么这么问？这不是男主的身世吗？她为什么会知道？
但是凌染的答案一定是“不会杀”，因为按照人设，恶毒女配凌染可是男主的疯狂爱慕者啊！怜爱还来不及，怎么会杀了男主呢？
“师妹……你为什么这么问？”凌染疑惑又头疼，女主这时候不该认识男主，更别说知道这种秘辛了！
“……我道听途说的一个故事。”还没缓过思维，戚枉胡乱应答。
那汹涌的杀意被凌染的一句“当然不会”给打断了。
他甚至有些无措。
“她是骗你的。”沉默一阵后，深渊大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当然不会承认对你起了杀心！”
“你可知，这根本不是登上灵山的登云梯，而是镇魔之用的坠云梯？她刚才向你隐瞒了这件事，装作走错了路，对吧？”
“这灵山派弟子看似好心带你上山求仙，其实只是要把你带到这镇魔幻境中，一步步蛊惑心神，让你心甘情愿受镇压罢了。”
“若手段过于强硬，把你刺激得提前觉醒万魔之体，搅得横生变数，便得不偿失。”
“她可是说过，你是灵山派的有缘人？那是因为她拿的法宝，就是用来探查万魔之体的啊！”
“哦，或许她还让你误以为，你是主动隐瞒身份性别混入灵山派的……其实，她早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一切都是让你放下防备的算计罢了。”
“只要把你带到坠云梯底处的阵眼，就能永世镇压，让你不得超生！”
最后这一句话，让戚枉心里猛地一沉。
“到那阵眼处，杀了她，你就能出去！你忘了你还要报仇了吗？你忘了你无辜的母亲的惨死了？”
“虽然你父亲是魔主，但你母亲不过是被强占的可怜人罢了！却被这些正道人士残忍地杀害！”
“到阵眼处，杀了她！这样你就能出去了……我和你同是魔，作为带我一起离开封印的报酬，我会带你逃离灵山，带你去报仇！”
戚枉头痛欲裂，双目隐隐发红。
一只温热的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师妹。”清冷的声音响起。
白色的衣襟在鬼蜮中显得飘渺，戚枉抬头，看到重新化为人形的凌染。
原来已经过去了七日。
“多想无益，跟我往下走。”凌染淡淡道，牵起戚枉就往台阶下掠去。
“她察觉到了你的不对劲，已经等不及要封印你了。”深渊大魔桀桀笑道。
意识到深渊大魔开始忽悠起小师妹，凌染觉得时间越发急迫，小师妹才练气期，在深渊大魔的魔气影响下很容易动摇心神，越拖越糟！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问万魔之体的事。”凌染一边拉着小师妹往下跑一边解释道，“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杀他。万魔之体只是一种被人为炼出来的体质，他不算是魔。”
至于真正的理由是喜欢男主……这……这还是不必对女主说了吧。
“说得真冠冕堂皇。”深渊大魔在戚枉的识海中森森道，“正道人士都是这一幅伪善的嘴脸。”
看向两人交握的手，戚枉抿了抿唇。
这七日的跋涉没有白费，凌染的神识终于探寻到坠云梯底部的一处平台，阵眼就在那！
带着戚枉双双落地，凌染伸出手道：“师妹，把霜华给我，我要破阵了。”
“她要封印你了。我会佯装攻击她，你才练气期，要刺杀筑基期，就要趁她对后背毫无防备的时候！”深渊大魔急促道。
还没从混乱中下定决心，戚枉就看到前方一只庞大的中阶魔物袭来。凌染也看到了，那魔物来得太快，她甚至来不及拿回霜华剑，转身就向那魔物扔出一个攻击法宝。
电石火光之间，狠戾淹没了戚枉的心神，他仿佛不受控制般动起手臂。
长剑刺破了雪白的衣襟。
凌染艰难地低头看向自己被从背后洞穿的胸口，咳出一大口血来。
中阶魔物躲过了法宝的攻击，继续向两人袭来。
凌染略一转身，左手掷出法宝让其在魔物身上爆裂，右手裹挟着灵力从戚枉手中夺回霜华剑，她的身上喷涌出赤红刺目的血，脚下却纹丝不动。
在魔物被法宝的自爆牵制住的一瞬，凌染以左手迅速结阵，把心口的妖丹取出，拍入身后戚枉的心口。
戚枉识海中深渊大魔的声音瞬间消失，魔气离体，怨怒嗔瞬间平复。
戚枉不可置信地看着凌染。
“师妹，快跑，别被魔蛊惑，什么都别想，上灵山找师尊！”
她一张口就又是一股鲜血涌出，染得她胸前白衣如绽点点红梅，凄丽至极。那双无法聚焦的空茫的眼里，无怨无怒，透着空灵的清明。
在妖丹离体的那一瞬，凌染的满头青丝变得雪白。
一如霜华。
“不！”
戚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目眦欲裂，想要拉住凌染，却已经来不及了。
阵眼亮起刺目的光，把戚枉传送出了镇魔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