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交谈后,缺舟对着俏如来道:“你对此剑很有兴趣。”
“可否借俏如来一观?”
缺舟没有同意,只是道:“此剑又名魔考之剑,靠近它便会心念纷飞,意识软弱者,即刻为此剑所控。喝吧。”
说罢,他顿了顿,看向了一言不发的泷玉:“你也喝吧。”
泷玉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硬着头皮接过了他倒的茶。她的表现实在是过于反常,俏如来也忍不住担忧起来:“玉儿,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泷玉摇头,随即乖顺地饮茶。
喝了一口,她略带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但俏如来却面色不变。见状,缺舟问道:“在你们的口中,这茶是什么味道?”
俏如来斟酌片刻,如实相告:“无味。”
缺舟丝毫不觉得意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随即他又问泷玉:“你呢?你的茶又是什么味道?”
“我的茶……”泷玉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俏如来,最后还是说出了实话,“……很苦,是一杯难以忍受的苦茶。”
俏如来惊讶地看着她。
缺舟道:“这倒是奇怪了,明明是同一个水壶中泡出来的茶,为何在你们的口中会有截然不同的味道?”
“也许是因为品茶之人心境不同。同样的事物,不同的人、不同的角度,有时会有截然不同的感受和结论。”
“那为什么你的茶无味,她的茶却苦得令她难以忍受?”
“这……”俏如来叹息,“因为俏如来的心非常平静,过于平静,便如清水,所以无滋无味。但内子……也许她的心中有俏如来也不知的痛苦吧。”
泷玉有些迷茫:“我并没感觉痛苦,我的心也很平静。”
缺舟道:“也许你并不愿意接受这种平静,为什么?天地烘炉,生而在世,为人最苦。人有七情,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求而不得,欲望永无止境,人便会永远痛苦,这是众生的执迷。”
“众生沉沦苦海,大智慧愿渡,这不就是地门的宏愿?”
“你认为,这种宏愿是对的吗?”
“俏如来不知。”
“哦?”
“也许是对的吧,但俏如来认为,比起一味扩张,还是给地门之外的众生选择权会更好。”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选择,也不是所有人的都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凡俗世界,需要有律法与道德规束人的选择与行为,因为一旦失去指引,人便可能顺江沉沦,而大智慧愿做世人的指引,引渡众人,直达彼岸。”
听到这番话,泷玉放下茶杯,突然道:“我未见彼岸。”
缺舟无言,只是看向了她。
“如先生所说,众生总是执迷,总是痛苦,总是无法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些执迷、这些罪孽,地门愿意承担,大智慧愿意承担。我在地门感受到平静,感受到幸福,但唯独没看见先生口中的‘彼岸’——先生,彼岸,到底是什么模样呢?”
缺舟一愣,竟然有些答不出来。
他沉默片刻,像是不知说些什么好;最终,他叹了口气:“我不知。”
“先生不知彼岸是何模样?”
“不知。”
“那大智慧知晓吗?”
“大概,也不知。”
“先生,大智慧何时能成佛呢?”
“这是大智慧千年修行的目标,但几时能成佛,大智慧也不知晓。”
“如果大智慧不是佛,他如何能渡人成佛?”
“众生皆是佛,只是未开悟。”
“如果众生皆是佛,又何须大智慧强渡?”
俏如来连忙道:“玉儿!”
泷玉如梦初醒,终于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抨击大智慧,一时间感觉羞愧:“抱歉,我胡言乱语,先生请不要放在心上。”
“不必紧张。灵苗生有地,大悟不存师,实际理地不受一尘,万行法门不舍一法。大智慧并非地门的法,而地门也并非一法独断。有自己的见解,这是好事。”
说罢,他放下茶杯起身:“雨停了。今日偶遇你们两人,相谈甚欢,以后若有闲暇,可以常来无水汪洋作客。”
泷玉见状如蒙大赦,连忙起身;俏如来知道她巴不得赶紧走,也起身牵住了她的手,随即向缺舟微微欠身:“虽与先生一见如故,但叨扰甚久,我们也该告辞了。”
“嗯,请。”
“请了。”
接着,俏如来便拿回伞、牵着泷玉一同离开了无水汪洋。
他们走后,大智慧现身质问缺舟:“为何不让我继续入侵俏如来的记忆,让他彻底断绝过去?”
“俏如来是关键。虽然他失败了,但我认为他仍是关键,证明地门之法对错的关键。你给他的记忆如果完美,你就不该担心后续的发展,你要做的事情还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