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楼倒下的那一瞬间,墨蓝的眼底蓦地腾起一片幽绿。
由于楼房是侧着倒下来的,赫尔几乎第?一时间就锁定了他们?寝室的位置。
他们?住的房间在楼层中央,窗口?正对着西?南角的墙。
时七很?喜欢坐在窗台上往外看,而此?时,他上上下下找了两遍,才找到了那扇已经变形的窗户。
“时七?”赫尔手臂肌肉紧绷,费力地挪开一块水泥板后,他半趴在变形的窗前,向里面喊道:“时七?”
没有回音。
窗框上残留的玻璃割破了他的掌心,他却恍若未觉。
直起身,他开始搬动挡在窗户上方?的水泥块。
被?制服包裹住着的胸膛随着他的动作剧烈地起伏着,赫尔只觉得太?阳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时七死了吗?
光是这个想法的出现,就让他理智的自制力几近溃不成军。
任务要失败了吗?
手臂上的皮肤悄悄被?黑色的鳞片所取代,赫尔深吸了一口?气,拽着面前裸露在外的钢筋狠狠往后一甩,半人高的水泥块就这样被?他扔了出去。
水泥块下面露出了被?砸烂了的床头柜,下面的缝隙中忽然飘出一丝腥甜的铁锈味。
疯狂的幽绿几乎占据了整个虹膜。
头好疼……
长久以?来蚕食着理智的极端情绪像是终于找到了堤坝上的蚁穴,愤怒狂躁的浪潮不断扑打在那小小的缺口?上。
时七。
黑色的鳞片蔓延到了领口?处。
“……队长?”
黑鳞蔓延的趋势倏地停了下来。
“队长,是你吗?”往日里清朗的声音此?时听起来闷闷的,像是被?什么捂住了一样:“我在桌子下面。”
赫尔闭了闭眼,然后又掀开一块水泥板。
“笃笃笃……”有节奏的敲击声从很?近的地方?传来:“我在这里。”
过了一会儿,下面又传来一句:“能不能快点?桌子下面太?挤了……”
“……马上。”赫尔的声音几不可闻地一抖:“稍等。”
时七被?卡在桌子底下没多久,就听见?了外面碎石被?挪动的动静。
楼是歪着倒下去的,这个他头顶歪掉的桌子可以?作证,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己并没有被?埋在太?深的地方?。
其实埋得深也没关系,反正队长会来挖他出去对吧?
所以?一听见?动静,时七就赶紧问?:“队长?”
外面静了一瞬。
时七虽然耳鸣得厉害,但他知道自己没听错,所以?他又问?了一句:“队长,是你吗?”
还?贴心地报告了自己的坐标——桌子下面。
赫尔让他稍等,接着就是连续不断地搬动的噪音,吵得他耳朵嗡鸣得更?厉害了。
头上的伤已经不流血了,时七捏着枕头的手紧了紧,就是有点冷。
寒冷的风从四面八方?的缝隙里灌进?来,不一会儿就冻得他手要木了。
乒乒乓乓挪动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了停,接着赫尔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时七?”
时七赶紧敲了敲头顶的桌子:“这里这里。”
“你别动……我把?桌子挪开……”
时大爷乖巧顶着枕头:“嗯嗯,我不动。”
桌子的四条腿也被?压到变形,弯曲地卡在下面的缝隙里,淡淡的光线从外面渗进?来,时七看见?带着血的十指从上扣住了桌子边。
然后包着层金属的桌面就被?缓慢而坚定地掀了起来。
大力出奇迹,桌腿也是能跟桌面分家的。
赫尔把?桌面掀起来,他的呼吸很?是急促,呼出的热气变成白雾,又转眼就消失在空中。
桌面被?缓缓向后推去,露出了藏在下面的人。
年轻人身上都是灰,额角有块伤,血迹混着灰尘遮了他大半张脸,看起来很?是狼狈。
他顶着个枕头,看起来有些滑稽;此?时微微仰着脏兮兮的脸,一双黑眸明亮如星。
时七朝他张开双臂,整个人有点可怜兮兮。
“拉我一把?,我腿麻了……”
月亮不知何?时从乌云后面悄悄露了出来,给周围的一切渡上了一层银白,显得缱绻又温柔。
长长的眼睫颤了颤,赫尔弯腰把?人从下面架了出来。
“诶慢慢慢点——腿麻了腿麻腿麻了……我站不住——队……”
赫尔紧紧地抱住了时七。
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到达了濒临崩溃的边缘,他拼命地深呼吸了好几次,试图像往常一样忍过去,箍着对方?腰的手臂却不自觉地越收越紧。
仿佛垂死挣扎的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时七腿麻脚软头还?晕,又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有点难受,可他并没有推开他。
“……这不是好好的吗?”感受着赫尔急促的热息喷洒在自己耳畔,时七抬手顺了顺对方?紧绷的后背,回抱住他,然后轻声哄道:“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小数字也是温柔的小数字
二更完毕,明晚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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