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身体被捅出了一个大窟窿,储颉玉却也还是一动未动,沉静地看着她。
“……”
像是没有一点痛觉一样。
眼泪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她眼睛一眨不眨地回望向他,声音有些颤抖地回复他刚刚的问题:“我不想离开。”
储颉玉垂着下眼,好似笑了一下,又好似没有。
见她一直望着自己的伤口,他叹息道:“死不了。”
过于浓厚的落寞像被割碎的阴影,覆盖在他的脸上,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好像想了好久,最终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似的说:“你走吧。”
稚育猛地仰头。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从她的身上移开。
一种令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涌上心头,稚育伸手想要抓住他,却被他连带着其他所有人抬手扔到了屏障的门外,心中的酸涩感瞬间达到了顶点,她喊了一句:“储颉玉!”
程素素想要扶住差点没站稳的她,却被她避开了。
七嘴八舌的弟子胡乱劝了一通,稚育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只是定神对程素素说:“我不会走的,你们离开吧。”
自知无法劝动她,程素素也不再多言,叹了口气,将其他人带走了。
稚育凝神看着那个被加固了的屏障,几次试图闯入无果之后,只能暂且在附近先坐了下来。她回想着储颉玉今天的异动,想到原文中因身体暴动最终被男女主二次逼到万丈深渊的他,心下一沉。
她有些苦恼地盯着屏障,对着里面喊了几声发现并无反应后,最终只得被迫选择等待。
而此时的眼底的猩红逐渐消退了的储颉玉,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几次想要出去,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几乎无法想象,若是出去发现空无一人,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
呼出一口浊气之后,他低头看着身上仍旧恐怖的伤口,嘲讽地笑了下。
想到他刚刚做的事情,他觉得自己甚至没有后悔的资格。
用最糟糕的面目来面对她,然后逼她接受,原来早就是他埋藏在心里想要做的事情了。
他难以抑制地想,在他尚未恢复神志时,稚育是否是被他推开的,而不是真的看到发疯后的他想要逃离?
夜晚过得如此难熬。
相隔咫尺的两个人都没有入睡,彻夜想着那个未知的明天。
直到破晓时分,储颉玉走出了屏障。
魔界的天一如既往的血红,早已预料到一切结局的他在看着坐在一旁眼睛都熬红了的少女时,所有的话还是都哽在了喉咙。
稚育也没有主动开口。
好一会儿,储颉玉才哑着声音说:“我以为你走了。”
“真可惜。”稚育面沉如水地仰头看着他,“你没能把我赶走。”
她觉得自己此刻其实应该生气的,但看着他眼底漾着水光,好似比自己更无措的样子时,被关了一晚积攒的气便烟消云散了。
“你的伤……”
“已经没事了。”
“那……”
“都好了,体内□□也压下去了。”
“……”
相顾无言了一会儿,稚育动了动仰得有些酸痛的脖子,索性站了起来。
储颉玉在看到她的动作之后慌乱了一瞬,脱口而出:“我以为……也许放你离开会更好。”
稚育冷笑一声,“放我离开?储颉玉,你最好给我搞清楚,一旦你选择了我,是我不允许你离开,你明白吗?”
明明是毫不讲理的话,储颉玉却只觉如羽毛轻掠心尖,酥酥痒痒的。
“你知道我喊了你多少声吗?”
“……”
“你凭什么替我决定去留?”
“……”
“你知道我在这里坐了一晚上有多不舒服吗?”
“……”
“储颉玉,你简直不可理喻!”
“……”
稚育本来压下去的怒气一涌而上,说到最后,储颉玉突然拉了她一把,低头吻上了她的唇,将她想要说的话一并吞了下去。
移开之时,他听到对方又轻轻地说了一句:“你凭什么……不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
他一眼便撞见了她眼底的一片染上了担忧的澄澈。
“……还未对你说过。”
稚育心下一动,顺着问下去:“什么?”
“我喜欢你。”
他心有一抹月色,原以为是镜花水月,却没想到,他一伸手,就握住了。
仅属于他的,悬于心尖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