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下起了小雨,谢汝头昏脑胀,直到过了子时都没睡着。
她躺在榻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不?知为何,沈长寄今夜没有来。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他今夜在忙些什么呢?
如今算是与谢窈正式翻了脸,这样也好,事儿推着人走,省得她再提心吊胆的。只等到秋猎结束回了京,她便想办法脱离谢家的控制,到时候谢父谢母都无法再逼迫她做什么。
黑暗中,谢汝从枕侧的帕子下头摸出一块触手温凉的玉牌。
华家……华家……
从众人言辞中对华家的推崇和讨好来看,华家或许可以帮她摆脱掉一个大的危机。
或许这便是老天冥冥之中给她的指引。
“阿嚏——”
床帐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玖儿举着一小支烛灯,轻声说道:“姑娘?”
谢汝“嗯”了声,鼻音浓重。
“哎呀,姑娘是受凉了吧?”玖儿连忙将烛灯放到桌上,去烧了壶热水,“定是晚间那会儿折腾的,姑娘冷不冷啊?”
“还好……咳咳……”
凉风秋雨,加上白日攒了不?少火气,谢汝病倒了,好在她本身会医,自己清楚自己的状况,并不碍事。
喝了热水,又叫玖儿从包裹里找出驱寒的丸药,服用过后,玖儿又给她多加了一床被褥。
才刚将床幔放下,将榻上的人遮掩严实,帐子外便有人低低咳了声。
玖儿耳朵尖,瞬间便分辨出那人的声音,浑身一激灵,连忙跑了过去。
她警惕着将帘子挑了起来,看请来人,连忙行礼,“大……”
“嘘——”男人浑身都沾着水汽,衣袍下摆更是湿了彻底,他低沉的声音混在细密的雨声中,模糊中带了几分沙哑,“她可睡下了?”
“姑娘受了些凉,才刚……”话说到一半,被帐内的人打断。
“玖儿,是他吗?”
玖儿噤声,一错神的功夫,男人便挑帘走了进来。
他走到帐中,带起了一阵饱含湿气的风,脚步顿了顿,怕将寒气带给她,于是缓了步子,慢慢踱步到榻边。
“这么晚?”谢汝伸出了一只手,从围幔下头露了出来。
沈长寄半蹲在榻前,微潮的手握了上去,掌心炙热。
“睡吧,看一眼你我便回去了。”
虽是这样说着,他却脱下了被雨水打湿的外袍,挂在了架子上,一副要在这待到天亮的架势。
谢汝:“……”
她余光瞥见玖儿从门边抄起一把伞,利索地溜了出去。
“……”
她隔着半透明的幔帐与男人对视,许久,率先败下阵来。
无奈道:“上来吧。”
“好。”
他应得痛快,似乎只在等她松口,等了许久。
谢汝悄悄往里挪了挪,想给他分出半边的被子,不?料男人却将她的被子掖了回去,塞得更加严实。
他解释道:“我身上潮气重。”
本就受了风寒,若是再从他这沾了凉气就不好了。
“不?盖被子你也会受凉的。”
沈长寄道:“不?会,我身体好。”
话音落,他身子前靠,隔着两层被子,将人搂在怀里。
她见他坚持,便不再执着。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方才琢磨了好久的问题。
于是问道:“沈家与华家是什么关系?”
沈长寄疑惑地“嗯”了声,听她细细道来白日的事。
“华氏的玉牌在我这里,她欠我一个承诺,必要时刻,或许可以帮我们。”
沈长寄笑道:“你担心我会不?高兴?”
谢汝的脸有些热,艰难地挪了挪身子,拱到他怀里,蹭了蹭他下巴,轻声道:“你与沈家有仇,那便是我与沈家有仇,我不?想开口寻求与沈家人交好的人帮忙。”
沈长寄低声笑了好一会,又思索了许久,才道:“应该没什么关系,我不?曾听说过她们有来往。”
不?曾来往……那沈贵妃的玉牌是从何处而来的?
不?过没关系就好。
不?知为何,谢汝松了口气,有些庆幸。了却一桩心事,有些困了。
原本毫无睡意,可也不?知怎的,他一来,往她身侧一躺,属于他的味道渐渐将她包裹,困意反而在这一瞬间汹涌地席卷而来。
半梦半醒间,她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低叹:
“说什么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小没良心,将我置于何地?”
“你想如何我便任你如何,只愿你能恃宠而骄,莫要对我客气……”
听着他的抱怨,她好想抬起手臂回抱他,亦好想开口再跟他说点什么。可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意识混沌,她没来得及回应,便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及至天亮,雨还未停,各家都在自己的帐中休整,。外头除了雨声,便是偶尔路过的兵士的脚步声,再无人吵闹打扰,于是谢汝就这样安安稳稳地睡到了正午。
睁开眼,她只觉鼻间堵塞,喉咙微微发痒。
她开口的声音也有些哑,“几时了?”
“姑娘醒啦,快到午时啦。”玖儿守在炉火边,手里的扇子慢慢扇着火,“柳姑娘派人传话来,说姑娘你醒了后便过去用午膳吧。”
“嗯。”
谢汝撑着床榻起身,抬手用手背试了试额头的温度,好在只是有些伤风,并未发热。
此次秋猎虽也有太医跟着,但到底不?太方便,药材有限,还是不要生病为好,不?然麻烦得很。
谢汝起身换了衣服,梳洗过后,撑着伞去了柳家的帐子。
一进帐,便见到里头的人忙乱做一团。
只听柳夫人哭哭啼啼,“都怪我,我不?该带他来的,他还这般小,我带他来这秋猎做什么啊。”
谢汝走了进去,“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