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愉悦的缪伽还没往回正经走上一段路,就听见头顶的天空上传来一声高亢的嘹唳,他没朝上看一眼,甚至连脚步都不停,只是条件反射地抬起胳膊,下一秒,青色的鹰隼就亲亲热热地停在了二殿下的手臂上。
是哈巴特,它见部落就在眼前,干脆脱离大部队,先行一步了。
缪伽如今对哈巴特的印象,已经从“兄长的雄鹰”,一路急转直下,变成“胃口很大嗓门更大的鸟”。
它叫的这一声,基本整个河谷里的人都能听见。
萨曼塔部落中留守的所有人,在此刻脑中都浮现出了同一个清晰的念头。
——大殿下回来了!
殷切的喜悦在部族中蔓延,整个萨曼塔驻地在这一瞬间,正式从闲散平静的休眠期,恢复到了蓬勃活跃的正常状态。
赫尔曼是整个部族的主心骨。
人流簇拥着涌向寨门口,准备打开尘封两月的大门迎接狩猎队的回归。
缪伽带着哈巴特逆着人潮穿过整个部落,将一路上收获的一叠声“二殿下!”抛在身后,径直走向最内围的王宫。
天色将暗,接风洗尘的晚宴此时大概也已经准备就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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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二殿下站在城墙上的人当然不止赫尔曼一个,狩猎队里的成员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哪个不是百步穿杨的好手?更何况,那抹银白色在黑灰岗石作为主体的城墙上,对比之下别提有多显眼了。
奇怪的是,这群嬉笑怒骂随心所欲的家伙,迟疑了片刻,才轻轻地、悄悄地交谈起关于缪伽的话题。
谈话时的口气也分外飘忽,好像声音稍微大一些,就会惊醒到对面的人似的——尽管这个时候他们离缪伽还有好几里路呢。
“那是二殿下吗?”
“是的吧……应该是二殿下。”
窃窃私议的人们连最显而易见的问题都犹豫着答案,全然不是之前那种,同伴里有人隔着几百米说错了停在树杈上的雀鸟是蓝尾还是绿尾,全队人一起嘲笑他是睁眼瞎的猖狂样子了。
明明人就站在那里,标志性的银发和白狐斗篷,全北境再没有第二个人是如此模样,但大家言辞间还是踟蹰不定。
是真的吗?那一位倨傲又冷淡的漂亮殿下?
就在这里、在对面、在部落的城墙上?
——在特意等我们回来吗?
猎人们轻轻地吸气,说出口的话比梦中的呓语还微弱:“……难不成今天就一直这样在等?”
“……哈巴特是昨天去报的信吧?”
“太胡来了……最近天气虽然还好,可城楼上风那么大……”
“伊伊没拦着他吗?”
“哎呀,早知道应该再走快一些的,现在都要落日了……”
“啊、走下去了走下去了,去报信了吧,真好。”
雪色的身影从黝黑的城墙上消失过后再片刻,垒岩上的火把就被一盏一盏地点亮起来。
沉重的巨大木门也从两侧缓缓拉开,在地上分别拖出两道长长的扇形痕迹。
伴随着嘈沸的人声,他们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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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大多数人都跑去了隘口,王宫里倒是安静了很多,只间或经过一两个行色匆匆的宫人。
缪伽一走进王宫的范畴,肩膀上的哈巴特就十分有眼色地自行离开,估摸着是飞去大殿下赫尔曼平常居住的宫殿等待了。
缪伽也乐见它的懂事,趁着所有人都因为赫尔曼的回归而转移目光的这一小段时间,二殿下正有见不得人的谋反前置准备工作要做。
什么叫时间管理大师,这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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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要做的事情办完,再从容自若地走出来后,缪伽就又是那个清清爽爽的二殿下了。
经过正殿时,缪伽刚好遇见提前被他打发过来、到宴席筹备中搭把手的伊萨琴科。
“啊、二殿下!”栗发少女好像是被欢快的氛围感染,说话时神采变得更加张扬了一些,“马上就开宴了哦!”
她把手里的蜜饼递过来一碟:“新鲜出炉的!二殿下先尝尝吧!”说着又风风火火地跑去另一边帮忙分盘子了,都没留时间给缪伽做出什么反应。
——自己这个侍官的胆量最近是不是变大了?先前在他面前还只能唯唯诺诺小声说话的。
缪伽低头看看手里的蜜饼,烤得酥脆的表皮上,堪称奢侈地浇了厚厚一层的琥珀色蜂蜜。
能这样挥霍食物,也是萨曼塔现今如日中天的侧面证明,君不见,几座山脉外,科特兰的克鲁塔部落若不是他的暗中接济,还只能辛酸地啃野果树皮度日呢。
缪伽左右看看,周围的人们无一不是忙碌到脚后跟打后脑勺,全然分不出注意力到他这里,遂找了一个僻静的小角落,开始享用起自己的私人餐前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