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也面色惊变,完全没想到通天在这个关头居然为罗初玄挡下这一击。他也不顾原本淡然形象,直接伸手一捞把通天拉开,对鸿钧躬身行礼,“老师,弟子管教不严,吾弟通天只是一时糊涂,还请老师赎罪。”
原始一拉通天,意思是让他道歉,可通天却双眸暗沉,没有反应,这把他气的不轻,一巴掌就扇了过去,“通天!你在犯什么混!”
通天受了这一巴掌,沉默片刻,青萍剑消散在手中。他垂下头,一言不发掀起衣袍跪下。鸿钧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将目光重新落在了罗初玄身上。
准提倒吸一口凉气,心底也有些发冷,“我说黑莲花,你看你伤得这么重了,刚才差点连我一起凉了,挟持着我逃走不行吗?”
罗初玄双眸紧闭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闭嘴。”
准提扯了扯脖子上的线让自己呼吸顺畅点,“你目的无非魔祖与混沌珠。混沌珠已毁,魔祖……我作为老师的弟子,真的没有在紫霄宫见到过魔祖的踪迹。混沌珠都毁了,你想知道的肯定得不到结果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
混沌珠毁了才是对的。
当年罗睺逃离天地圣人禁锢,因而利用混沌珠开辟魔界,罗初玄自然也是魔界的人。
只是魔界太过弱小,甚至规则残缺,再加上天道算计。虽有圣位在身,道魔之争却依然失败了,罗初玄被罗睺想尽一切办法送走,而罗睺自己却不知所踪。
魔界混沌珠在罗睺身上,按理来说,混沌珠被毁,罗睺和罗初玄的圣位不存,好像是一件很坏的事情。
但罗睺早就在之前为罗初玄和他自己留下了退路,四隐耀之一的计都星和罗睺星,便是一旦魔界计划失败,混沌珠被毁,那么罗初玄便会以计都的身份留在洪荒,而罗睺就是凶星罗睺。
可混沌珠落在了鸿钧手中,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拿着魔界居然也不毁掉,当收藏品吗?
结果就导致,有朝一日魔界圣位在身,罗初玄就是天道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灭誓不罢休,哪怕计都星为幌子掩藏身份都无用。而要失去圣位,又必须回到魔界才行。
何况,巫妖大劫杀戮气息何其重,作为灭世黑莲,杀戮之气是他的本能,根本无法隐匿。被逼无奈的情况下,罗初玄只能趁巫妖大劫天机混乱时刻杀上紫霄宫。
但比混沌珠更重要的是……罗睺被鸿钧生擒,生死不明。如若罗睺出事,他灭世黑莲绝不独活。
只是辜负罗睺为救他铺垫那么多的一番心意了。
罗初玄咳出鲜血,努力呼吸好几次才觉得发黑的大脑好受许多。双手颤抖到几乎握不住刀,但还是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阿罗在哪?”
他固执地抬手,长刀一挥而下。
鸿钧站在紫霄宫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罗初玄。再次挥袖,淡淡的空间波动出现,罗初玄正下压的刀悬在了半空。
准提本以为会迎来鸿钧第二次攻击或者刀刃,却出乎意料地感觉到,勒着自己脖子的韧丝收紧过力了,简直叫他差点背过气去。
一眼撇过去,就发现罗初玄握着刀的手发颤,刀刃划伤了他自己都没发觉,牙咬得青筋都绷起来。
准提再定眼一看,了然。
不为别的,正是因为鸿钧背后从隐匿空间召唤而出,随他一同而动,浑身缠绵封印,色泽暗淡的弑神枪。
那是魔祖罗睺的本命武器。
罗初玄猩红的眸子几欲滴血,披散的长发在他暴动的力量下浮空,“鸿钧!”
鸿钧抬手一摄,缠绕准提的韧丝寸寸断裂,准提也被他老师拎在了手里。
而罗初玄拼尽全力怒而斩出的刀芒,在还没靠近鸿钧周身时,便被圣人自带的超脱因果的力量消弭。
这一回跌倒就没有准提垫背了,伤口崩裂到让人怀疑罗初玄会失血过多而亡。
准提心里咯噔一下,他预感可能这小黑莲活不出三十三天外了。
被鸿钧丢一边,接引忙急忙慌地自家师弟给接过来,仔细一看他脖子。
把罗初玄手臂勒得血流不止的韧丝,在没有圣位加持下,连准提的皮都没破成。
准提拉了拉接引的袖子,“师兄,我……”
接引知他言下之意,摇了摇头,“我们不能掺和进去。”
他们西方贫瘠,能得圣位都是他们机灵算计过来的,就连宝物都是鸿钧主动赐下,可鸿钧对他们西方二人根本就不怎么感冒,有什么资格替灭世黑莲求情?怕是要把自己都搭进去。
而圣人中,能和鸿钧说的上话的就只有三清,这几人向来是圣人引领之首。他们更不可能为罗初玄求情了。
女娲势单力孤,西方二人家底微薄,而他们三清,跟脚强悍又承了开天功德。这也导致他们对自己的面子看得极重。
原始不希望在其他人面前表现自家兄弟不和,恰好方才嚣张的灭世黑莲现如今被打落深渊,他自然不介意落井下石,方便给自己台阶下,“不见事实你不掉泪,现在你连站在我们面前的资格都没了,给我跪下!”
沉默的通天蓦然转头,“兄长!”
原始怒喝,“你给我闭嘴!”他这番针对罗初玄就是为了补救通天方才的过错,结果通天居然还敢执迷不悟,原始恨不得把盘古幡敲通天脑袋上。
通天差点直接站起来,老子一扁拐打他膝盖上才让他没不经鸿钧同意起身,但如此,通天还是坚持开口,“莫折辱于他。”
原始简直没法理解通天到底怎么想的,“折辱?通天,这灭世黑莲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般维护于他,甚至不惜忤逆你的兄长!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失去主人的灵宝。就算他不是灵宝又如何?他已非圣人,面对我们,他有什么资格不跪!”
“圣人。”罗初玄笑了,笑得越来越大声,也笑得愈来愈猖狂,“好了不起啊。”
他长刀划过在场所有的圣人,“老子,通天,女娲,秃头,甚至鸿钧,还有你。你们哪一个没有被我和阿罗追着砍过?圣人又怎样?”
哪怕三清之中最为沉稳,喜怒不形于色的老子也怒了,扁拐一甩划破混沌的气尘席卷,“无能妄言。”
鸿钧皱了皱眉,一挥袖,老子的攻击就消散无踪,把老子搞得一愣。
罗初玄没管他们圣人之间闹腾的什么,在鸿钧变相告诉他罗睺陨落后,其实他就有些癫狂了,“你们圣人骄傲什么,不会流血如何?不会消亡又怎样?”
“可你们这些圣人,会痛啊。”
“我一路杀到这里,就是要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圣人记住,我的刀落在你们身上时是什么样的感觉。”
“圣人,咳咳,不过天道养的狗罢了。你们顺应天道,迟早有一天会被天道算计到失去所有,女娲就是你们的榜样!”
鸿钧面色冷了下来,混沌珠围绕着他周身转动,弑神枪悄然隐没。准提欲言又止,但接引却不能看他像通天一样犯傻,赶紧把他嘴捂严实了。
掌中天道的混沌紫霄夹杂毁灭规则酝酿而生,道祖的声音传遍整个洪荒位面,“十二品灭世黑莲,天地不容,罪孽深重,吾鸿钧以身代天,就此诛杀。”
天地洪荒所有的生灵,在天道强大威势下,哪怕正处于战斗当中,都停下斗法,悉数恭敬道,“道祖应天而行,功德大善。”
大劫之气骤然间浓郁起来,罗初玄手中长刀寸寸碎裂,巫妖两族之间的矛盾再也无法压制。
血红的罪孽依然被他锁在身上,在天地生灵的赞贺声中,罗初玄狂笑出了泪。
“鸿钧!迟早有一天,你将会从高高圣位之上陨落,我等着你万世罪孽之中生死不能!”
然而,还没等紫霄雷霆落在他身上,罗初玄便看见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矮小的身影挡在他身前。
他只觉被人狠狠一推,雷霆没有挨上他的衣角,便炸裂开来,将那身影吞没。
——唐玄从梦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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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是玄玄前世番外】……
……【各圣人之后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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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娲擦掉面颊上的泪水,无量大劫至此,哪怕圣人也无法阻拦。三清,西方二人都与她不是一路,她只能独自走下去。
对鸿钧俯身一拜后,女娲起身离去。她要为她兄长收敛神魂。以及完成鸿钧交予她的任务,为兄长寻一线生机。
虽为妖族圣人,可她保不了妖族了。唯一求的,便是让自家兄长能有个好下场。
鸿钧收回手,混沌珠被他纳入袖中,他看向老子以及原始,对他们点点头,“你们做的不错。”
老子原始共同一拜,“老师谬赞。”
最后鸿钧看向通天,被原始踢了一脚的通天低声道,“通天有错,请老师责罚。”
下一量劫便是三清,鸿钧自然不会罚得过重,“通天,禁闭紫芝崖,未有通传不得出宫。接引准提,随我来。”
老子原始都松了口气,这惩罚跟没有差不多,不由得一同道谢,“谢老师宽容。”
通天也拜下,一起身就被老子和原始左右拎着耳朵提走了。
接引和准提一对视,小心翼翼地跟在鸿钧身后进了紫霄宫。
鸿钧站在紫霄庭院中,令童子奉上茶水,接引准提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喝茶,就等着鸿钧吩咐他们或者责问。
只是,鸿钧也不说话,就望着混沌不知所思。西方二人也只能老老实实等着,直到天宇崩塌,巨大轰鸣从天地间传来,沉默的气氛顿时被打破。
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西南,故水潦尘埃归焉。
共工怒触不周山,巫妖大劫正式落幕。
西方二人大惊失色,但鸿钧早有准备,命三清辅助,女娲补天。而西方二人刚要离去,便见有功德金光从洪荒而来,跨越混沌落在鸿钧手中。
巫妖两族,巫族近乎死完。妖族天庭崩塌,只有被圣人抓去当坐骑的命。天道心满意足地瓜分完两族气运,结算功德,把无主的功德给了鸿钧。
准提在看见功德瞬间,就明白是为什么了。而接引刚开始还以为是道祖实力强悍到可以自由摄取天地功德,在发觉准提神情不对后,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那功德其实是灭世黑莲承担三杀醉孽后所降下的。
鸿钧暂留西方二人,把玩着手中莲子,思索一会儿,将莲子放在了石桌上,“这是灭世黑莲所留的莲子。你们自己选择,谁拿着它。”
接引和准提之间虽然不像三清那般为兄弟,但关系还是不错的。
况且看灭世黑莲同准提之间关系,恐怕更愿意将功德莲子留给准提。接引根本不经考虑,“我已有老师赐予的十二品功德金莲,这天赐功德的莲子,还是给师弟吧。”
准提习惯了跟在师兄身后跑,闻言连忙拒绝,“师兄教导于我,此……”
接引直接把莲子往准提怀里一丢,“莫要犯傻,这莲子恐怕更愿意在你手中罢。现在天柱断裂,不是推辞的时候。”
众生苦孽背负一身才换来这点功德,但天道却不容灭世黑莲于世,这何其可笑。天道之道,是这样的道吗?
准提手一僵,默默把莲子收入袖中,随后向鸿钧接引分别一拜,“谢过老师。谢过师兄。”
鸿钧还是那副高高在上天道无情的模样,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把他们俩赶出了紫霄宫,帮助女娲补天去了。
对于圣人来说,补天本就是顺应天道之事。
除却与其他圣人斗法,这种事情算不上什么难度。更何况这天塌地陷本就是为人族气运开启的考验,女娲借补天功德分于自己兄长伏羲身上,成功为转世后的他奠定了人族证道天皇之路。
而人族历经大劫,成功成为天地气运主角一族,再也不会如之前那般,被巫妖二族当做圈养家畜一般,随时随地屠戮摄魂,拿去炼制神兵。
而紫芝崖上碧游宫中,通天挥去上前询问的弟子,坐在清冷的宫殿中,抚过诛仙四剑。
他静坐十个日月,最后缓缓地,缓缓地将四剑封存起来。
这般杀伐利器,只有在面对强敌时才会取出。
恐怕至此之后,再无人可与其酣畅淋漓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