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门被缓缓推开,光线从外头偷了进?来。
“阿直……”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小汪直激动地抬头。
不,他还不能出声。
刚才数到多久了?
阿娘说了,要数十个“一到一百”,他才算是赢了素素。
要是现在就出去,素素不就赢了他了么?
“阿直,你在里面么?”
汪直看到一双男人的靴子出现在了交错着的柴火和树枝之间。
几个几个?到一千了么?
汪直摊开双手,肉嘟嘟的脸颊丧气地嘟了起来。
刚才明明数到一个一百就扳一个指头的,扳完十个指头,就到一千了。现在到底是第几个一百了?
“你不出来,我就走了哦。”
万达说着,作势转身要离开。
“素素不要走!阿直在这里。”
汪直急忙拨开面前的树枝,小声叫着站了起来。
迎接他的,是从脑袋上盖下的一件衣服。
汪直发现自己被整个罩住了,眼前一片漆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开心地说道?,“那我还是赢了,素素没有看见我,游戏还没有结束。”
然后,他闭着眼睛,继续数起来。
“一,二?,三……”
颇有点掩耳盗铃的味道。
抱着孩子的万达先是一愣,慢慢反应过来。
原来汪夫人把孩子藏在柴火堆之前,是骗他在躲猫猫……
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在和他做游戏呢。
万达走出柴房,看着士兵们将汪夫人的尸体抬出去的场面,不由自主地将汪直抱的更紧些。
汪夫人,她到最后一刻,心里还是爱着阿直的。
万达再一次深深地叹息着,眼眶泛红。
走到前头,高会正指挥着官兵们打扫战场,多?多?姑娘的尸体也被拖了出来,和梅娘的并排放在一起。
汪正,盘家兄弟和那两个叛贼已经被捉拿了起来,被带回牢营,和王员外,以及陆知府,县令一块被关押了起来。
女眷和下人以及汪家的亲戚们,则被带回了县衙大牢,等?待核查身份和后续的定罪。
这次行动还算是顺利,虽然出现了梅千张这个最大的变数,好歹粮草都没有被运走,汪正这些人也都到案了。
唯一遗憾的是,侯大狗溜了。
官兵们还没有闯进汪家的时候,他也不知怎么得到了消息,从汪家后院逃窜出去。
虽然蓝叁他们不承认那个人是侯大当家,但是据汪家的下人说,这两个人对那个逃走的男人异常恭敬。
这个蓝叁是大藤峡的二?把手,能让他毕恭毕敬的人,不是他们的首领,还会有谁。
对此,众人都是扼腕不已。
如果能够抓住叛军的最大头目,那么接下来的这场仗几乎就是不战而胜。
到时候群龙无首,朝廷只需要进?山驱赶剩下的余党就行。可能完全用不了半年,三、四个月就能扫除这个困扰了大明百年的大患。
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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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在受惊吓后,就特别容易感到疲劳。
不等?万达将孩子抱回似锦酒楼,汪直数着数着,就累得睡了过去。
因为身上盖着“素素”的衣服,耳边也能听到“素素”和别人交谈的声音,汪直十分地安心。
哪怕万达叫他起来吃点东西,他都摇了摇脑袋,说睡饱了再?起来吃点心。
“大人,把孩子交给我吧。”
覃昌温柔地拍着孩子的肩膀,“每个被净身的孩子们刚入宫的时候,都是我照顾的。”
“那个……我听说,公公你也是……”
万达有些尴尬地问道。
虽然这么说很不礼貌,但是他听说,这位覃公公原来也是广西人,因为家里凡事被连累,从小入宫当了太监。
万达有一个不是很好的预感……
“是,杂家确实是因此入宫的。”
覃昌笑道?,心想这个国舅爷还真是个温柔的人,他的身份在宫内根本不是秘密。也正是因为他有这段经历,陛下这次才会派他来到广西,协助小国舅办案。
“其实不止是杂家,宫里很多?宫女和太监,都是因家人获罪入宫的。怀恩公公也是。大人知道永乐爷身边伺候的‘三宝太监’么?”
这个名字哪怕是半文盲万达也是如雷贯耳的,他点了点头,“我知道,‘郑和下西洋’里头的‘郑和’嘛。”
“郑爷爷是我们内侍里的翘楚,宫人的榜样。”
说起这位前辈,怀恩也是满怀敬意。
“大人不知道么,郑爷爷也是幼时因为平滇之役,被俘入宫的。”
大明朝的律法规定,男子不满十五岁,不算“成丁”。如果牵涉到谋逆案中,罪不至死,通常会被阉割后充入内廷服役。
而女眷们,则会被充入内廷、浣衣局服役,或进?入教坊司成为官-妓。
这些活下来的人,有些过的凄惨不堪,甚至宁可当初在抄家籍没时候自戕而死。
而有些人,则因为有机会进?入全天下最尊贵的地方,演绎出一段属于自己的传奇。
“那么……阿直他岂不是要被……”
万达实在是难以接受。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历史上的“汪直”就是个太监,而且还是个臭名昭著的太监。
他不是看不起太监这个职业,他也不想改变历史,只是阿直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个孩子呀!
一想到阿直即将面对的命运,他第一次觉得这种牵累家人的律法,实在是有欠公平。
“不行,我要带走阿直!”
万达说着,脑子一热,就要去抱孩子。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孩子藏起来,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大人,您自己身为锦衣卫,难道不知道锦衣卫和东厂的探子们,是无处不在的么?”
哪怕他身为东厂的二?把手。
不,哪怕身为一把手的怀恩公公,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在什么地方,正在监视着他。
这可是大明朝,谁的身后还没有一双眼睛呢?
这个小国舅啊,真是善良到天真。
覃昌摸了摸孩子睡的红扑扑的脸蛋,轻笑一声。
“大人,按照规矩,这孩子的家人们将会被一直看押,直到韩大统领他们凯旋后,回京献俘。然后该砍头的砍头,该发配的发配。算来至少还有半年的时间。”
覃昌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
“大人与其想着怎么把孩子偷运出去这种毫不现实的事情。还不如想想,您提前到达京城之后,有什么其他的法子保住他。”
万达听他这么一说,有种茅塞微微顿开的感觉。
“大人出去吧,孩子我看着,没事儿的。”
覃昌笑道?,“邱巡检他们还在等着您呢!”
万达点了点头,抓住了那刚才一闪而来的灵感,走出了客房的房门。
“是啊……我傻了么?我是谁?万贞儿的弟弟也!姐姐就是我的‘金手指’好么。”
万达感激地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半,万达下了楼,与邱子晋会合去了。
“梅千张怎么样了?”
两人离开似锦酒楼,一边往千户所那边走去,一边交谈着。
万达刚才被梅千张的惨状吓到了,真的以为他要死在自己怀里,结果这厮一个大喘气?又活过来了。
卫所的军医之后赶了过来,对着他的胸口按了按,满不在乎地说也就断了三四根肋骨而已。
断掉的骨头也没戳到心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只是要躺在床上静养,除了疼没啥大事。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没事儿。”
因为背着临阵倒戈的罪名,梅千张现在是躺在千户所的军牢里养病的。不过看在万达等人的面子上,给他收拾了一个单间出来,也有人给他熬药送饭。
难得听到邱子晋同学说这种损人的话,万达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他。
“你是是气他临阵倒戈么?说实话,这一次我可能也保不住他了。”
万达实事求是地说道?。
临阵倒戈,泄露军情,哪一条都是死罪。
之后若是大军得胜还好,如果输了的话,恐怕凌迟了他都有可能。
“不,我只是好奇,怎么有人过的那么随心所?欲呢?”
邱子晋眯起眼睛,感叹地说道?,“我以前只当他是一个小贼。但是你说他十恶不赦吧,他偷的又是那些贪官污吏。后来我以为他改邪归正了,能好好做人,但是他今天又来了这么一出……”
“虽然说汪夫人应该是他的生母,做儿子的,想要救母亲,无可厚非。但他毕竟已经是官身了……”
邱子晋的生命中,从未遇到过像他这样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哪怕是与他有些相似,身上带着一股街头气息的万大人,办起事来的时候,也是要顾及皇命,估计到大明律法,和锦衣卫的颜面的。
“这人简直就像是……没有开化过的野兽。”
万达也想了想,发现确实如此。
藐视规则,或者?说,心中自有一套与旁人不同的规则。
无视律法,却又在人情方面有着诡异的执着。
就像是没有开化过的一只野兽,用自己的规则,行走在世界中。
最终,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所?吞噬。
邱子晋低下头,神色黯然。
“大人准备怎么处理他呢?”
“带回京城,下诏狱,等?待南镇抚司来审案。”
主要是之前已经把梅千张入锦衣卫的事情给提了上去了,只能按照锦衣卫内部人员犯纪的程序来处理。
“诏狱……”
邱子晋害怕地咬了咬唇。
虽然无数次地在北镇抚司进进?出出蹭饭吃,但是那个恐怖的地方,他可是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他会死么?”
“可能吧……”
万达纠结地说道?,“只可怜蓝大娘子的一片苦心了。”
其实如果不是那天梅千张先?发现出入汪家的人中,可能存在反贼,他们也不会突然布置这个行动。
即便是这样,功过无法相抵,梅千张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邱子晋在不多?说什么,两人来到了军牢的刑房。
杨休羡双手环抱背对着他们,他身边的高会手里拿着鞭子,看来应该刚动过刑。
“还是不肯招出山上贼窟的所?在地么?”
万达忍着血腥味问道。
杨休羡回头,指派了一个人,将快要晕过去的邱子晋带出去。然后打开牢房的大门,让万达进去。
映入万达眼帘的,是浑身鞭伤,全身布满了汗水,盐水和血水的汪正。
听到万达的声音,汪正抬起头,居然朝他笑了笑,“小人汪正,见过万镇抚。”
听着语气中的嘲讽意味,万达他并不在意。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帽子,放在汪正的面前。
“阿直的帽子!”
汪正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儿子的东西。
“汪夫人虽然死了,不过阿直没事。”
万达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如果不希望阿直有事,最好配合一点。”
“万掌柜,你用一个孩子来威胁我,你还是人么?”
汪正对着万达狠狠地唾了一口带着血水的唾沫,“他是那么喜欢你,他当你是他亲叔叔。”
“一切是因为你造下的孽,和我家大人有什么关系?”
杨休羡冷冷地说道?,“你扪心自问,汪家如今的家业,是建立在多少人的白骨上头的?你敢说这不是报应么?”
“你们汉人太会狡辩了,我说不过你们。”
汪正恨恨地别过脸,“你们也别说的那么大义凛然,不过就是你们汉人皇帝的部队,想要踏平我僚人的家园罢了。”
“这跟汉人,僚人,有甚关系?大家都是炎黄子孙,都是大明的百姓。大明的太阳照耀在每个汉人的身上,也照耀在所有瑶人兄弟的身上。你这根本不是理由。”
万达可以从小唱着“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支花”长大的,当然不会受他的蛊惑。
“你这些年,联合王员外侵吞城外山上的土地。那些失去家园和良田的,不是你的僚人兄弟么?”
“你助纣为虐,联合叛军围攻府衙,府库被烧,导致城内民不聊生。难道只有汉人受了损失?”
“你坐在商船上,看着两广如今遍地荒田,到处都是破败景象。那些因为战乱而受苦受难的百姓们,不都是两广的普通百姓么?”
万达指着汪正大骂道?。
“皇上为了安抚边境,这十多?年不知道播下多?少钱款,本来用意是抚恤百姓。结果都进入了你们这些奸商的口袋里。到底是谁把广西人民的生活弄到现在的模样?是你?是山上的叛贼?还是皇帝陛下?”
汪正无言以对。
“你不为自己想想,你也要为阿直考虑,你真的想他跟你们一起死么?他今天才过六岁的生日,他的人生应该还有很多?的路要走。”
疾言厉色之后,万达换上了轻柔的语调,“我会保护他,我会照顾他一辈子,只要你说出贼窟的所?在。”
见到汪正动摇的神色,万达对着杨休羡点了点头,两人一起退了出去。
“阿直之后怎么办?”
站在大牢外头,听着里面不断传来汪家人和王家人凄厉的叫声,杨休羡看着满脸凝重的万达。
“我说过了,我会照顾他的。”
万达低着头,坚定地说道?,“我来保他。”
“他是罪人之子,按理说就算不死,也应该送进?宫阉割……做内侍。”
杨休羡语气?中也满是不忍。
“我去求娘娘。”
万达舔了舔嘴唇,“姐姐肯定会答应。等?她答应了,我再?去求姐夫,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杨休羡听他这个简单粗暴至极的计划,顿时哭笑不得,“也是,走娘娘的路子,确实是最有用的。”
毕竟万贞儿是朱见深的唯一软肋,而万达又是万贞儿的心头肉。
“还是覃公公提醒的我。”
万达抬头,“或许是觉得自己和阿直同病相怜吧。”
“大人,汪正说,想见他的儿子一面。”
就在此时,高会走了出来,“他说有话想跟儿子说。想要洗个澡,换套衣服……之后他就将山上的情况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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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的汪直,被一双陌生的大手给抱了起来,他好奇地看着这个漂亮的叔叔,慢悠悠地给他穿上外衣,又梳了头。
这个人虽然是叔叔,不过讲话细声细气?,动作也比多?多?温柔多?了。
“你是素素的朋友么?”
汪直打了和哈欠,小手依然捏着万达的外套不放手,“素素呢?”
覃昌给汪直带上重新送回来的小帽子,温柔地点了点汪直的小鼻子,“你素素在楼下给你做饭呢。你爹也在楼下等?你一块吃饭。”
汪直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抬头问道,“阿娘呢?多?多?呢?”
覃昌愣了一下,然后将他抱了起来,“下去你就知道了。”
两人走到楼下的时候,万达已经做好了一桌子菜。
汪大当家,盘光,盘兴,还有杨休羡,邱子晋等?人全部列席,都抬着头,看着从上头走下的他们。
“爹……”
看到汪正,汪直赶忙从覃昌身上滑了下来,向往常一样,往汪正身上扑过去。
汪正低下头抱住肥墩墩的儿子,却因为被触碰到了胳膊上的伤口,面容一下子扭曲了起来。
还好绷带缠的紧,伤口没有崩裂。
他将汪直抱在腿上,夹起一块鱼肉,放到面前的小碗里。
“这是你素素的拿手菜,浔州城的百姓想要吃到,还要排队呢,你尝尝。”
汪正慈爱地说道?。
汪直已经会自己用筷子了,夹起了一块水煮鱼放到嘴里,小脸登时涨的通红,嘴巴张开,“呲呲呲”个不停,“辣……”
他还没尝过辣椒这个东西,还以为这个红通通的玩意是平日里吃的蜜饯果子,刚才贪心地嚼了一大块下去。
“哈哈哈……”
汪正被逗得大笑,却再次牵动了身上的伤口。
汪直回头,看到他痛苦的表情,以为他也是吃鱼被辣到了,咯咯笑了起来。
“阿直,爹要去走商队了。这次不止要跟你两位盘叔叔走,还要带上你娘,和你多?多?姐姐一起去。”
汪直自己夹着菜,一边吃着,一边点头。
“阿娘和多?多?姐姐是给爹收拾行李去了么?”
这是常有的事情,每次阿爹出门,娘跟多?多?就会忙很久。
阿爹他们经常不在家。不过带上娘就比较少见了。
“阿爹要去多久呢?”
汪直天真地问道。
“很久……很久吧。”
汪大当家低下头,将下巴放在汪直的小帽子上,“可能要等?阿直长大了才能回来。”
在场的人听了,都忍不住地别过脑袋。
“不会很久的。”
汪直抬起头,“阿娘说,阿直很快就会长大的。”
“对……阿直长得快些,阿爹就能早些回来了。”
汪正搂着他的肩膀,直视他的双眼,“在爹回来之前,你就跟着素素,好么?”
“好呀!太好了!”
汪直高兴的拍手,筷子都差点飞了出去。
“以后我能每天都跟素素玩了么?”
“是,每天。”
汪正怜爱地摸着他的脑袋,后背,“所?以你以后要听素素话,做个听话的好孩子。”
“阿直听话。”
汪直开心极了,虽然娘不在有些不太开心,不过一想到以后能和素素在一起,就忍不住地想要笑。
“素素呢?”
刚才下楼的时候,就没看到素素,素素在做饭么?
“我在给你做点心啊,小馋猫。”
就在此时,万达端着一个奶油小蛋糕从后厨走了出来,放到汪直面前。
“哇哦……”
见到眼前这个白色的,跟云朵一样的东西,汪直的眼睛都看的发直了。
这“云朵”上还有很多?的蜜饯,红色的,黄色的,绿色的,还带着一股甜甜的香气?……
这个简易版的“奶油蛋糕”上的奶油,是万达用牛乳,鸡蛋和白糖做的。
因为时间有限,下面的“蛋糕胚子”是从外头糕饼店直接买的酥饼,然后撒上了现成的蜜饯果子。
虽然在万达眼里简直就是个“山寨”作品,不过唬唬没见识的大明朝小朋友,还是足够了。
不止汪直,连邱子晋都看傻了,然后开始狂咽口水。
“这是‘生日蛋糕’,是我家乡的特产。每个小朋友生辰的时候都会吃。”
万达笑着用食指沾了些奶油,喂到汪直嘴边,汪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这白色的“云朵”……
“好甜,好软,好香啊!”
小家伙兴奋极了,恨不得现在就一口把这个“云朵”给全部吞下去。
“霸州是什么好地方啊,居然还有这种特产?每个生辰都能吃么?”
邱子晋兴奋地转头想要问梅千张,但是他的右侧现在坐的是面无表情的高会。
“回禀大人,属下也不知道霸州有这种特产。”
高会实事求是地回答道?。
邱子晋深觉无趣回头,好奇地看着万达又从厨房后头找来一根红蜡烛,点燃后插在蛋糕上。
“许个愿望吧。”
万达拉起汪直的小手,“我们那边的小朋友,过生辰的时候都会在吹蜡烛之前许个愿望,吹灭蜡烛后,愿望就会实现了。”
看着蜡烛上跳动的火焰,汪直点了点头,瞪大眼睛,大声说道,“阿直希望以后每天都那么开心。希望阿爹,阿娘,素素,还有所?有人都开心。还有,阿直要快点长大,阿爹就能很快回来了。”
说着,他嘟起小嘴,“呼”地一声将蜡烛吹灭。
泪光从万达的眼中一闪而过。
汪正感激地对万达点了点头,摸了摸儿子的脑袋,“阿直乖乖吃饭,阿爹要和素素说话。”
汪直差不多?都要把脸埋进?奶油堆里了,嘴巴根本没功夫搭话,只是不住地点头。
“万大人,杨大人,我们楼上谈。”
汪正起身,恋恋不舍地看着汪直的背景,忍不住最后一次说道?,“阿直……”
“要听你素素的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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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元年七月,在南京耽误了两个后,韩雍终于挥军南下,开始了对两广的平叛之战。
七月,西延首战告捷。
九月,大军顺利攻占前往大藤峡的必经之地荔浦、修仁。
十月,大军到达浔州,顺利逼进大藤峡口。
十一月底,韩雍凭着锦衣卫之前调查的情报,兵分四路,同时进攻大藤峡,将山上所?有能够逃亡的通道?基本堵死。
十二?月初一,韩雍亲自与侯大狗对峙,放火烧山,并轮流使用滚石、檑木和火炮消耗叛贼兵力。数日后,擒获贼首侯大狗,斩杀叛军三多?人多,生擒将近八百人。
建国百年以来,这是大明军队在西南边境取得的最大一次胜利。
韩雍站在大藤峡边,亲手斩断巨藤,并将大藤峡易名为“断藤峡”。下令摩崖刻字,将此次战役的战果,记录在悬崖之上,永作纪念。
韩雍亲自撰写《大藤峡事宜善后疏》,对两广之后的治理提出见解。并言及此次战役,锦衣卫的情报功不可没。
与奏折一起呈上的,还有年轻貌美的女性俘虏,和被阉割后的清秀男童。
“好啊,好啊。”
看着这捷报,朱见深连连叫好。
太久了,大明太久没有打过这样的大胜仗了。
韩统领,朕没有看错你,你的《平叛方略》果然写的一点没错。
深宫之中,已经穿上厚厚貂绒袄子的朱见深兴奋地拍着大腿。
“明天,将这份捷报传阅给全天下的人。让大明的所?有军民,都与有荣焉!”
朱见深恨不得太阳早点升起,让满朝文武都来分享这份喜悦。
“恭喜陛下,大明洪福齐天,国运昌隆。”
怀恩也是一脸喜气?洋洋。
“不过陛下……都那么久了……”
“什么?”
朱见深面色一沉,坐回龙椅上。
“奴才是说,这次两广大捷,小万大人功不可没……”
“哼……功不可没?”
朱见深冷笑一声,“我看,他是准备‘功高震主’!”
听到这诛心的话语,怀恩连忙跪下,“陛下……小万大人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在诏狱蹲了多?久了?”
朱见深提起笔,没写两个字,就厌弃地丢开,“三个月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