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海被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气得直哆嗦,将阮昔拉到僻静处将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
惹祸的根苗,就在于昨夜梅园里的那场灯舞。
据传明康十四年,殷承景的曾曾皇祖父,也就是谷旸帝在位时,曾极度宠爱一位冯美人。
为了她荒废政务不说,还白日宣.淫,越级提升其位份直至湄妃。
湄妃诞下皇子后,谷旸帝对她母子二人更是宠溺有加,整日流连于温柔乡里,枕边风听多了,便渐渐生起废长立幼的意思。
前朝后宫因此掀起无数腥风血雨,国本动摇,外患频发,足足经过十几年的浩荡,谷旸帝才幡然醒悟,将湄妃打入冷宫,拨乱反正。
而湄妃当日之所以能爬上谷旸帝的龙榻,靠的就是月下灯舞这个法子。
湄妃得宠时,此事一度成为佳话广为流传,后宫嫔妃为讨圣心多模仿此舞。
后湄妃失势,谷旸帝不愿忆起往事,便将灯舞定为禁舞,不许再跳。
这本是百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连史书上都只记了寥寥数笔。
如今,却又被不少臣子翻了出来,对昨夜梅园里的情形大为担忧,直言禁舞再出,国本必会再次动摇!
而编排此舞的阮昔,也就成了居心不良,为魅主不惜扰乱朝纲的十恶不赦之徒。
阮昔听得连连咋舌:“史书上真连那湄妃跳的什么舞都记下来了?”
周福海沉着脸:“只记了‘灯舞’两个字,什么年月的旧事,没法考证!你呀,这次就算有千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阮昔嘿然一笑:“既无法考证,又怎能定小人的罪?左不过是重了个‘灯’字罢了,身眼手法是否相同还两说呢!”
周福海气得用拂尘照着她的屁股抽了两下:“定不定罪的可不是咱家说了算!你有好本事,快上殿和那些老臣吵去,看看可有人听你饶舌!”
阮昔边讨饶边躲,心知这周福海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着实在为自己担忧,否则也不会生这么大的气,还絮絮叨叨讲了这么久。
见打了几下也没打着,周福海扶着差点闪到的老腰让阮昔快点滚蛋,眼不见好落个清净。
对着他鞠了个深躬,阮昔一溜烟进了殿内,恰好见殷承景正在宫人的服侍下更换常服,显然才刚下朝不久。
“小人知罪,小人罪该万死。”
阮昔故意高声嚷嚷着伏在地上,声音之突兀,吓得几名宫女小心肝直颤。
殷承景淡淡瞥她一眼,挥手让众人退下,独自坐在案后端起茶杯。
阮昔抬起小脑袋,鬼灵精的东看西看,确认无旁人后,麻利站起身,帮殷承景又添了些茶。
“饮酒了?”
殷承景抿了口甘露,低声问道。
阮昔心中暗骂“狗鼻子”,略往旁站站,随手抄起案上的书帮他扇扇子,也不管天儿冷不冷。
“回陛下,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人已被万中带往慎刑司,估摸着下午就能出结果。”
殷承景看着她手中那本书法圣贤“江西子”流传下来的唯一孤本,默默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