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严小波从头到尾都在原地，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就上前两步，“真可怕！你别说了，底层的人就是这样，再怎么和你解释都解释不清，快放我们出去。”
“快点！”他歇斯底里。
“底层的人？”严小波重复道。
李烬感觉周围的温度有些越来越低，说不清楚来由，可当他顺着张总的目光而去，才发现了不对劲。
严小波身后缓缓渗出的黑雾已经开始在空中缓慢地聚拢凝结，直到达到一定质量之后掉落在地上。
那些晶体冒着白烟，不是热气，而是寒气。
严小波缓慢地站了起来，他应该有一米八的个头，可他皱得却看起来没那么高。
被捋顺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搅在了一起，后脊的寒气倏地朝两侧散去，犹如实质一般拍碎了两边的墙，形成一对黝黑的，雾气流动的翅膀。
黑色的结晶瞬间如冰雹一般劈里啪啦落下，周围缠绕的黑雾也开始慢慢变质。
严小波的脚微微离地，他青灰色的脸上已经覆满了从耳根后滋长出来的血管。
声音十分机械：“你可别忘了，我这个底层人，就是死在你们这些所谓的'高等人'的剥削，你们高人一等，可怎么连最基本的信用都没有呢？你们站在社会高处真的是一步步走上去的吗？不是踩着像我一样成千上万的尸体？”
严小波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
“工地下雨难以开工说是我们乡下人晦气，使用劣质筑材致使基建倒塌是我们学艺不精，工伤住院需要保险报销是我们蓄意诈骗。”
“直到我过劳死，尸体被水泥淹没，您都还在办公室里算着您偷来的账。”
“到底是谁可怕？”
严小波本来就是被骗来的，这个大城市的社会并没有他憧憬的那么美好。不但什么都没有给予，甚至索去了他最珍贵的生命。
他们一行兄弟们曾想过投诉甚至报警，可没有用。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的意见甚至都很难被别人听到。
他在这里工作了很久，可工资确是一分钱都没有拿到，严小波一个孤儿，倒没什么，可那些上有老下有小的兄弟们却是糟了不少殃。
霸王合同压得他们喘不过气，老板恃强凌弱，偶尔难敌异议就开始给他们一点甜头或者画大饼。
但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得到自己应该拿的那一份。
可面对这份剥削，他们毫无办法，离开了工地他们在这偌大的城市连谋生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们勤勤恳恳地做着一切，可连维权的途径都不知道在哪。
严小波最后的一丝理智似乎被回忆磨灭，张总成了他接下来的唯一目标，他露出的锯齿缝隙中流下红绿相间的粘液，一滴一滴往地下掉。
张总本来就被这突如其来展开的双翼吓到，此时看到严小波的脸，脑海中又闪回了之前抱着玻璃瓶吨吨吨吞咽的场景。
当下一阵反胃，“呕——”
“恶心的是你们！！”严小波的背忽然挺直，长久弯曲的脊椎倏地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他背后的皮肤开始长出一个个突起，就像有什么虫类在他的皮下疯狂蠕动。
骨节连接处发出了皮肤被撕裂的怪异声响，随后几节骨头质感的链状物冲破工装肆意生长。
李烬在看到那之后就大喊一声“不好”。
那是厉魂用自己的骨血和啃食怨主才能生出的东西，它的出现代表厉魂已经成功被怨念控制。
李烬怕张总再说什么话刺激地严小波完全失控，立马就用捕魂线一下子把呕吐的张总捞了过来。正当他准备一个符拍到他脸上彻底封住他的嘴时。
那些骨链应声而来。
李烬自以为严小波是要攻击他，立马一个转身直接往旁边一拐。可哪曾想骨链在地上击出一声爆香之后直接朝左边一勾，张总整个人就被迅速地拖到了严小波的方向。
“救命！！！”张总在四肢腾空时大喊。
李烬十指上的捕魂线全部祭出，此时正焦躁不安地游走在空中，如果他现在不顾一切制止厉魂的话，严小波可能会死，可他现在要救人的话，厉魂又会有了功击和逃跑的可能。
正当他犹豫之时，一句“小心”从身后传来。
李烬还没反应过是什么情况就被一个人罩在了怀中，捕魂线的散布导致他站在原地不能动，而突然暗下来的视野让他的听力在一瞬间十分清晰。
他听到了“滋啦”般灼烧的声音。
李烬立马挣脱了周身的束缚，抬头一看，顶端的黑雾也开始凝结掉落一些晶体。而刚才他正上方那滴，掉落在了姜回遮挡的手臂上。
寒气的灼烧让伤口处散开一阵冰霜。
李烬骤然睁大了眼。
姜回伸手覆住了李烬柔软的发顶，“呼噜呼噜毛儿，吓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