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一带,本就水路多,四通八达,“正威镖局”众人虽然来时从路上而来,但其实众人以水路走,路程更近,脚程也更快。何况众人也不需那些箱子拖累。
原老爷子年轻时本就是这江浙一带水路上的总瓢把子,水路上的各路英雄,也是要卖他面子的。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老朽一艘简陋船只,各位如不嫌弃,不如就乘水路而回吧?”
原老爷子在江边说话,风虽大,底气却十分足,而他的一干下属恭敬地站在身后,吴敏见他以这样的排场送行的时候,不由得大叹果然威望十足,泰山北斗。
这时吴敏听了他的话,便拱了拱手,“老爷子客气。”
说是简陋,所有人当然知道,那只是客气话而已。以原老爷子年轻时的身份,区区一艘大船,怎可能抽不出来。
几人进了船舱,最后一个便是孟尝,这时原老爷子忽然道:“这位少侠请留步。”
孟尝顿住脚步,“原老爷子可有事吩咐?”
“吩咐不敢,只是得到阁下赠物,无以为报,愿以黄金万两赠与酬谢。”说着,原老爷子便吩咐下人将银票递上来。
孟尝一听,本来还是心不在焉,只想回到镖局美美地睡上一觉,这时听了这话,不由转身,疑惑地看了看他,“老爷子,那本就不是在下之物,在下压镖,得人钱财,自然为人办事,万两黄金,更是不必。”
原老爷子手捋鄂下胡须,微微一笑道:“孟少侠,老朽活了这么大年纪,什么事没见过?得到少侠之助,是老朽之幸,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老朽不知少侠为何将那宝物赠与老朽,也无意探究,这黄金万两,便请少侠收下。”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孟尝自觉镖师们又不像扬州首富,有那么多银两花费,这万两黄金,收是一定要收的,回去给兄弟们分一分,便宜大家沾一沾。
接了银票,孟尝便对原老爷子拱拱手,“告辞。”说着,便转身上了船。
吴敏本就有一肚子问题要问孟尝,从事后便一直在观察孟尝动作,此刻在船上远远见了,虽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但也看得分明,孟尝对原老爷子并无十分敬意,客气话也不多说一句。而这钱财交易……
吴敏摇了摇头,原老爷子自然是豪爽,并不注意这点,但有心人士终归难免鄙夷。
毕竟与那扬州首富的手下相比,孟尝就表现得太过占小便宜了。
孟尝上了船,便把手里的一大堆银票如废纸一样塞给了吴敏,“原老爷子给咱镖局的,赶紧和兄弟们分一分。”
吴敏纳罕接过,这孟尝往日好贪小便宜,今日倒如此慷慨大方,不禁疑惑地看着他。
孟尝看出他心中所想,一拍脑袋,失笑道:“看我,光记得逞英雄了,我功劳最大,自己多拿一张,也不算什么吧?”说着,就真从吴敏手里抽了几张出来,稳稳地收在怀里。
吴敏看他动作,皱了皱眉,“你还没有给我解释。”吴敏本来就是健壮的身材,冷着的脸,此刻瞪起眼睛,光线本就暗,若不是因为孟尝熟知他,只怕早就吓个半死。“那瓶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吴敏压低声音说。
孟尝没有看他,江水上的空气,向来是新鲜的。孟尝深吸一口气,这才踏步走进舱里去。远远看到掌舵和划桨的船夫,不由赞叹道:“老爷子果然是能人,看这些人,步履矫健,下盘扎实,外功过硬,咱镖局的镖师,只怕也未必能及得上他们的一半。”
船上这些人都是原老爷子年轻时的部下,在原老爷子离开水路之后,另立帮派时的派众,水上功夫一流。
吴敏拉住他袖子,“你少给我转移话题,你给我说,那箱子里明明都是石头,什么时候变成了瓷器?而且,”吴敏顿了顿,更凑近他低声道,“‘玉净瓶’为什么会出现在里面?”
孟尝见他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老爷子手里拿的确实是‘玉净瓶’。”
“那我怎么会不知道?”吴敏一脸不满,“若是如此,总镖头该当告诉我才是。”
孟尝猛地一回身,吴敏吓了一跳,孟尝冷冷道:“怎地,怀疑兄弟藏私不告诉你是不是?”
“不敢不敢,”吴敏只得干笑道,“只是有些疑惑罢了。”
“既然不敢,”孟尝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露出一股馋相来,“反正镖也送到了,该庆祝一番才是。这缺酒缺肉又缺女人的,哪里能快活?”说着一瞪眼,“既然没女人,总得有酒菜吧?那还不快快让船上的厨子把酒满上,把菜摆上,酒杯满上,否则,我可饶不了你!”
吴敏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去厨房,问了下人,把酒席已经摆上。
等到了孟尝和一干镖师都喝到酣处即将醉了的时候,吴敏方才迷迷糊糊地想着,自己千算万算,还是被孟尝转移了话题。
那宝瓶到底从哪里来,究竟还是没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