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央,火熊熊燃烧着,照得黑夜如同白昼。从各处一股股人潮,虽然似乎有些错乱无章,但细细看来,却能发现其中的井然有序。
孟尝侧耳聆听那歌声,只觉那字词语言,完全不明,似乎并不是汉语,歌声婉转,足以让人觉三日绕梁而不绝。
那歌声,却是从那火中传来的。
孟尝定睛一看,不由吃惊,那火中竟是藏着一人,因那人唱歌时自不能只是站立静止,必然有些行为动作,这才使人注意到。那火熊熊地,似乎要冲上云霄之上去,那人站在其中,虽然只能见些影子,却显然并不受影响。
一旁吴敏见到,也不由大是惊奇。
却听得一人大笑道:“祭神虽然严肃,却也是我等喜乐欢聚之时,二位尽管过来坐。”
孟尝闻声一望,见说话人,正是莫岩,此刻他盘膝坐在火旁,身后几个女子缠绕,虽然这几个女子姿色不如江南水乡等女子一般小鸟依人,却也有些姿色,何况衣着也不过几片草叶,白皙的小腹和大腿,让人一目了然,动作之间,□□可见,围在莫岩身后,行为妩媚,有的为莫岩端酒杯,有的为莫岩倒酒,有的为莫岩捶肩,有的为莫岩扇扇子,莫岩黝黑的脸上,透出几分慵懒。
若有谁有这些个美女服侍,怕哪个男子没着甚慵懒之态?
吴敏见了,微微感到燥热,心跳有些加快,不由低声道:“这莫岩虽然使的少林武功,但艳福倒是不小,我现在相信他并非少林弟子了。”他虽然介于女子大防,羞于注目女子身形动作,但也不禁偷偷瞄向那些女子胸口处。
孟尝却哪里有空答他的话?只作充耳不闻,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莫岩推拒了一个女子喂酒的动作,向着离他不远处,端端正正坐着的凌无心道:“阁下为何不喝酒?是嫌我等酒不如外面的香醇美味么?”
凌无心淡淡道:“多谢阁下好意,这酒甘醇,显然是陈酿,阁下拿出此酒来,足见好意,只是喝酒误事,不才只有少饮。”
“哦?”莫岩挑眉,“这祭神之时,最不可少的,便是饮酒,莫非阁下是瞧不起我等?”
他话一出口,歌声也微微淡了下来,一旁女子也不在倒酒,本还在走动的人潮,此刻也落了步子,再不走动,无数眼光,直直地向着凌无心而来。
凌无心只作沉默,月华如水,洒在他白皙的脸上,五官沉静,面沉如水,毫无慌张之态。
莫岩一摆手,“来,给这位满上。”
一个女子站起身,摇曳着站起来,拿了酒壶,就着凌无心面前的杯子,倒了进去,斟酒罢,拿着酒杯到凌无心嘴边,“请。”声音委婉动听,好似黄莺出谷,软语天香,又怎会有人忍心拒绝?
偏偏凌无心只是端坐,连个指头也未动,眼神平目直视,连弯过来瞧那女子一眼都吝啬。
这下,不止那女子变色,其他人看向凌无心的眼光也不禁怪异起来,莫岩本来还热切地看着他,此刻更是一脸尴尬。
却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插过来,接了酒杯去,“他身上有伤,不得饮酒,不如这杯,由在下代替敬各位如何?”
手的主人,一脸络腮胡,眼睛弯弯,透出几分笑意来。
正是孟尝。
莫岩表情有些怪异,似喜似忧,最后只得道:“阁下敬我等,那是抬举我等,怎会有何意见?”
孟尝笑道:“那在下便先干为敬,各位自便。”说着,嘴唇接了酒杯,杯底翻了过来,一饮而尽。
莫岩大叫一声好,也跟着饮了满满一杯酒。
这时气氛才缓和下来,歌声绵延不绝,悠长而悠远。人潮中各人找了一处便围坐了过来,几个女子眼睛不再盯着那在她们眼中十分无礼的凌无心,而是垂下眼帘,专注于倒酒捶肩之事。
孟尝喝罢,便赶紧在凌无心身旁盘膝而坐,吴敏也跟着坐了,手肘碰了碰孟尝,低声笑道:“你倒是喝个酒,也能有飞来的艳福,倒别忘了月莲小姐才好。”
孟尝愕然回望,吴敏向莫岩旁边几个女子努了努嘴,原来那几个女子虽似乎低头做事,却在偶尔之间,媚眼向着孟尝这边瞟过来。
孟尝一见,背上多了几许冷汗。“休得胡说。”他脸上一红,偷偷看了凌无心,却见他似乎也并未发现,也似乎是因为歌声,没有听到吴敏说什么话,脸上全是平静。
孟尝忽觉自己心里大起大落,忽悲忽喜,既希望他听见了,做一些什么反应,又希望他什么也没听见,保持自己在他心目中一丁点微薄的形象。
但似乎是个奢望。
莫岩态度殷勤,友好好客,孟、吴自不忌讳酒,几杯酒频频下肚,那酒不似水乡米酒,倒似北方烈酒,辛辣无比,喝了几杯下肚,腹中已有些团团热气,更甚者,已感觉晕然飘渺。
莫岩正客气着,忽而转过头,对身后的那些个女子笑道:“既然有歌祭,自然也要有舞,你们便去吧。”
那些女子点头,站起身,翩然走向中央那篝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吴敏惊呼一声,那些女子足尖一点,已踏着正在燃着的柴火,一步步走进火中去,在火中弯腰飞腿,舞了起来。
火星点点,女子白皙摇曳的肌肤,映着红火的颜色,有几分艳丽,有几分妖娆。
莫岩看到孟尝、吴敏吃惊的脸色,不禁哈哈一笑,“火神保佑,我等悍不畏火,因此祭神之时,要以燃己为己任,胆小者,自然不能有此歌舞祭神之殊荣。”
说罢,便听四处人和声道:“燃吾身躯,焚吾心脉,献吾血肉,祭吾魂灵。”十六个字,远远地自山边传来回音,每个人都神色肃穆,似乎这十六个字,都是庄严地悲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