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又能知道,津岛修治前段时间摔伤的手臂是作为母亲的她不经意地一个抬手从楼梯上推下去的。感染风寒是夜里故意打开的窗户,食物中毒也是她在送给他的小点心里加了不该加的东西。
他们只看到津岛夫人为了他受伤的手臂不断哭泣,为了照顾发烧的他守了一夜形容憔悴,因为他食物中毒的问题而发落了负责照顾他的女仆。
很不巧,那个女仆正是父亲最近很感兴趣的那个。
所以说,他是好用的工具呢。
至于他那些兄弟姐妹,哦,除了会继承这个家的所有而轻视父亲以外所有人的长兄以外,不知内情的他们对他居然是羡慕嫉妒的。
明明那么粗劣的手段,偏偏谁也看不出来,被嫉妒蒙蔽了的眼睛,怎么也看不清那些显而易见的真相。
这样的世界,这样的生命,真的有坚持下去的必要吗?
津岛修治问自己。
用过早饭后,津岛修治坐家里的车来到青森县立小学。
他在这里上一年级。
入学大半年的时间,因为津岛夫人频频的小动作,他不是受伤生病就是在养伤养病的路上,正经在学校里的日子可能连两个月都不到。
不过,无所谓,津岛修治对学校生活毫无期待。
这里的人跟家里那些都一样,嫉妒敬畏排斥还有那一点点因为躯壳和金钱的虚假喜欢,没有半点区别。
“他来上学了。”
“谁啊。”
“就是那个津岛。”
“有钱人家的少爷啊。”
“总是在生病受伤的那个。”
“是少爷病吧。”
“离他远点,我们跟他可不一样。”
黑发鸢眸的男孩慢慢敛去唇角虚假的笑容。他从那些人的身边走过,目不斜视。
是了,他们不一样。
他的世界正在步入黯淡的灰黑色,生机勃勃的春天倒映在他眼中,却带来不了一点暖意。
不管看似多美好温情的画面,他总是无法专注于光鲜的一面。他的目光总是被光鲜下的真实所吸引,不可遏制地看向那终将凋零腐朽的结局。
如果……
本该走进教学楼的脚步一转,津岛修治神态自若地从人流逆行而过,没有人在意他为什么突然走向这边。
他穿过扶疏的林木,来到樱花树林旁的人工湖前。他在湖边站定,目光落在那些被风吹来的花瓣上。飘落的花瓣落在湖水上,细微得几乎无法捕捉的声响中,水面泛起涟漪,扭曲了水面中鸢眸男孩原本俊秀的面容。
如果就这样放任下去……
津岛修治面无表情地看着水面上倒映出来的扭曲面容,如此丑陋,喃喃低语:“一定会在这氧化的世界中腐朽吧。”
太难看了。
如果那一天到来,那样的他,一定比现在还要难看。
所以,他果然应该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提前——
“诶?”不断发酵着的负面情绪陡然一滞,津岛修治微微瞪大鸢色的眼眸,半秒后,他猛地转过头,瞪圆的鸢眸第一次有了这个年纪男孩的天真感。
却见湖边那棵开满了白色重瓣花朵的八重樱树,一条横向舒展开来的枝桠上,一个穿着白色襦绊的男孩坐在上面。赭色的短发软软地垂在脸颊旁,一双比天空更蓝、比海水更澄澈的钴蓝色眼眸微微垂下,正看向湖边的津岛修治。
因为津岛修治的突然回头,他们的视线撞到了一处。
那双钴蓝色的眼眸中原本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在单纯看着而已。但在津岛修治突然转头瞪着眼睛看过来,似乎能够看到自己的样子,钴蓝眸子里立刻浮起了惊讶的情绪来,脱口道:“你看得到我?!”
话刚出口,赭发男孩,也就是中原中也就猛地闭上了嘴巴,脸上满是懊恼。
津岛修治立刻抓到了要点,鸢眸紧盯着樱花树上的男孩,语气严肃地道:“妖怪?”
所以,是这棵八重樱的花妖吗?
如果是的话,这就不难解释他长得这么好看了。
虽然这配色很不樱花。
说起来,要是能开赭色的樱花或是钴蓝色的樱花,一定会非常美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