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窗外飞过一只麻雀,翅膀擦过树叶发出了沙沙声。
带着一点湿润的柔软触觉,仿佛还残留在脸侧。
周枕月浑身僵住。
半晌,藏在被子里的?手握了握,才发觉指尖都冰得发麻了。
她压住喉咙里的?颤抖,用和往常一样平缓的?嗓音轻声说:
“谁允许你亲我了?”
穆雪衣趴在枕头上,离周枕月很近,说话时的吐息都吹到了周枕月的?耳根:“你允许了。这是我拿十年换的。”
周枕月的?睫毛颤了颤。
她突然笑了一声:“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很有意思么?”
“我没有开玩笑。”穆雪衣盯着周枕月的?侧脸,语调又轻又柔,“阿月,我真的?喜欢你。”
她在枕头上蹭了蹭下巴,半垂着眼,喃喃着:“我想陪在你身边,以什么形式都好。两厢情愿也好,合约捆绑也好,如?果你觉得那份合约可以给你安全感,我愿意和你签十年,二十年,一百年。”
“我可以签,但是你也要明白,”穆雪衣轻轻地伸出手,握住周枕月放在被面上的?手,“就算不签,我也不会再离开你了。”
周枕月抿住嘴唇,陷入了沉默。
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眼底里,也似乎浮上了一层薄薄的?泪。
但很快,她就敛起了自己所有的?情绪,眼一闭,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夜色里的?错觉。
她弯起唇角,“你今天哪根筋搭错了?”
“不是今天搭错了,是只有今天搭对了。”穆雪衣尝试着收紧手指,紧紧地握住周枕月的?手,说话的?语气像是叹息,“忽然觉得,我或许应该早一点和你说这些。可是阿月,我很怕……”
周枕月的?瞳孔滑到眼尾,看着枕边的穆雪衣,声音极轻:“怕什么?”
穆雪衣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忍着哽咽:“我怕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我还在说谎,我骗过你,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对我重?新建立起信任,我……我相信你还喜欢我,可我不知道你……我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
她好像都没办法把语言组织成顺畅的?样子。
周枕月移开目光,盯着天花板,苍白地笑了笑。
“的?确,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只要互相喜欢就够了的?。”
穆雪衣咬住下唇,眼泪从眼角滑落到鬓边,“我知道,我都明白。就是因为太明白了,才……不知道到底该怎样自处。我不想再错过一次,可……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甘心以现在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待在你身边。我真的?好想回到三年前的?时候,至少那时我拉一拉你的?手,亲一亲你,不用找什么延长合约的借口……”
“雪衣。”
周枕月轻轻念出这两个字。
这是她在那次山路塌方后第一次叫“雪衣”。
穆雪衣听到她这样叫自己,更是忍不住眼泪,快要哭出声了:“嗯?”
周枕月抽出被穆雪衣握着的?手,转而覆在了穆雪衣的?手背上。
“时间还长,我们可以慢慢来。”
穆雪衣蜷缩起来,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周枕月淡淡地笑:“能等到你和我说这些,我很开心。但我没有办法现在就和你复合,因为我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都没有解决。”
穆雪衣啜泣着说:“我、我知道。”
周枕月的?声音很低,衬在黑暗里,沉得像一口幽井:“再追我一次吧,雪衣。”
她看向蜷缩着的?穆雪衣,伸出手去,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或许……你再追到我的?时候,所有问题就都会解决了。”
穆雪衣抹了一下眼泪,带着哭腔说:
“我真的?还能再追到你吗?”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呢?”
周枕月的?指尖滑到了穆雪衣的?发尾,那里烫着很温柔的?卷翘弧度,盘旋着绕在她的?手指上,带着穆雪衣耳侧的?体温。
可是还没能多停留一会儿,那发尾的?主人就忽然坐了起来,打开台灯。
周枕月被亮起的台灯晃得眯了眯眼,不太了解穆雪衣这个举动:“你做什么?”
穆雪衣爬下床,嗓音里还带着哽咽:“我……我给你写情书去。”
周枕月:“……”
虽然有点无奈,但周枕月还是跟着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抱着双臂看穆雪衣。
她知道,写情书是穆雪衣表达喜欢的方式,以前她追自己的?时候就写过很多?情书。她都保存起来了,专门找了个空房收藏,扎成好几捆。
可穆雪衣的?文笔其实很一般,写那么多?都是一些非常零碎的?东西,当成小说看都嫌水的那种。当年周枕月每天工作完还得熬夜看她的注水情书,经常看到一半就睡着了。
别的不说,催眠效果倒是不错。
穆雪衣走到办公桌旁坐下,台灯的光落在她脸上,还能看见她眼角下纵横斑驳的泪痕。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拿出信纸,迷茫地左顾右盼着找笔。
“笔在右边第一个抽屉里。”周枕月提醒。
穆雪衣找到笔,有点难为情地看了眼周枕月,说:“你先睡吧,我一晚上写不完,写完了再给你。”
周枕月却说:“一边写一边念给我听吧。”
“这……”穆雪衣眨了眨眼,“好吧,反正你迟早都要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