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撘住了她的手,力度轻却坚定,好像格外珍惜这?次机会。
“温凛……”
她转身,在明灭灯火间看见他眼睛里?有?欲言又止,有?紧张,也?有?彷徨。他目光闪烁着,终究没有?下?文。可是她却在他如蝉翼般颤动的眼睫里?,读懂了那些未尽的言语。
他捉住她的手腕太?久,已然不妥,渐渐落寞地松开。
温凛心尖一颤,竟然有?些难以面对这?种场面。
她和?杨谦南的相处全都非常成人,连表白和?调情都务必做到长?驱径入、有?的放矢,从未拥有?过这?样,连牵一次手都需要再三确认的感情。
温凛很不合时?宜地失笑。她抚了抚自己冰凉的腕骨,几乎想对他鞠上一躬。
回座位的路上,她一直在想,是怎么发生的呢?
他们的交集那么少,大多还都是因为?顾璃。唯一算得上接触的一次,是她替他结了一次聚会的账单。是那次吗?可是她几年来一门心思用在杨谦南身上,从未将旁人看进过眼里?。
那天柯家宁喝了很多酒,她看在眼里?,终于明白了杨谦南对她的无?奈。
他心里?一定也?有?过这?样,真诚又可恶的爱莫能助吧。
后天有?一天,杨谦南注册了微博。他或许只是偶然想起她,却发现他们的圈子相互隔离,无?处知晓彼此的消息,于是只能上社?交网站,搜她的账号。
这?么一搜,搜出这?一天的许多照片。
他们毕业聚会,自然两两合影,互相@。合影的由头千奇百怪,有?人拍了许多温凛和?柯家宁的合照,说?是金童玉女,国奖双雄。这?些名词都离他很遥远了,是学生时?代特有?的幼稚戏码。可是她却还这?么年轻,俏脸红扑扑地坐在年轻男孩子身边,好像不过分开寥寥数日,就迅速回到了那种平凡寡淡的校园生活中去。
杨谦南觉得很可笑。她离开他,就为?和?人玩这?种无?聊的过家家?
他不信她经历过这?一程,还能对青菜豆腐感兴趣。杨谦南控制不住地趾高气扬,上微信问她——“什么时?候来搬东西”。他连个标点符号都懒得打?,口吻冷冰冰,好像不耐烦她的存在。
温凛接到这?条消息,好像一下?跌进了现实里?。
即使?她单方面地想要抽身,他还是顽固地存在于她的生活里?,提醒着她,有?一部分东西,她遗留在了他那里?。
温凛斟酌着回:“这?段时?间有?点忙。等两天可以吗?”
就算分开了,她也?依然用哄人的语气和?他说?话。
杨谦南忽然觉得,他们也?不是那么无?可挽回。他语气放柔,带几分嗤笑:“哦,那你慢慢忙。我什么时?候不等你?”
她却杳无?音信。
他们很快有?了第三次往来。
那一天是温凛的生日。
她第一次见到宅门前的桃树盛放,灼灼夭夭,高过院墙。竟然真有?游人路过这?里?,举起相机拍照,好奇里?头住的是谁。
温凛迎着镜头和?目光,推开暗红漆的宅门,却是为?了彻底搬走。
到底是,玄都观里?桃千树,花落水空流。
词到最后一阕,零落山丘。
杨谦南倚在正厅门上,看着她一样样东西打?包好。这?个画面安静得有?些残忍,她甚至不明白他何必要特地抽出一天空,目睹她搬东西。怕她私藏财物吗?可是她这?些年贵重东西见过不少,他再怎么允诺她光明正大地讨要,她也?从未开过口。
温凛的东西并不多,要紧物什早就被她借旅行之便放在行李箱里?带走,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些衣服和?护肤品。
她的收拾没有?进行多久,就告一段落。
杨谦南心里?好像有?一只沙漏,计算着时?间,又好像有?一架天平,和?她较着劲。
终于,他觉得这?劲实在没什么好较的,在她走前,揽住她的腰。
“真想走?”他说?。
温凛怀里?还捧着纸箱子,没法轻举妄动。
杨谦南沉沉地笑:“我们凛凛怎么这?么狼心狗肺,嗯?在学校里?谈恋爱真的有?意思?你觉得那样更有?前途?”
他连连发问,让她不知该回答哪一个。
她悲哀地想,他笑她幼稚,可他自己才?是真正的孩子。他的心里?有?孩子式的无?赖,也?有?小孩子天性上的自私,从不觉得喜爱的东西有?必要放手。像把?扑来的蝴蝶封进玻璃罐里?,明知几天后它便会窒息,可还是会怀着喜悦留它到最后一秒。
所以他能坦然地抱着她,眷眷诉说?,“你看你要是不闹这?一出,今天我就能好好给你过个生日。别?人哪会惦记你生日惦记这?么久?你回来,我都给你补上。”
杨谦南缱绻拥她在怀,指着院墙外的树叶,说?过两天对街这?排杨树就全挖了,四月一来不会再飘杨絮,你也?不会过敏。你看你过去有?哪里?不满意,我心里?头都替你记着。
别?人哪会像我这?样惦记你?
他像一个比她成熟太?多的爱人,口气无?奈又纵容,说?凛凛,你乖一点,再陪我一阵子。
可是她心里?竟然再也?没了感动。
面前的迷障越来越清楚,温凛暗自地想,从今往后大抵不会再揪心,不会再有?意难平。
我是时?候该长?大了,但愿你能永远做个孩子,自私冷漠,一生浪荡,一生自由。
——“杨谦南,我就陪到这?。”
佛祖在前,受我一叩。
作者有话要说:不行,这章还得再修……
困死我了。
下章真的新地图了。
和过去的一切妥善告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