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死死盯着他,“你是人是鬼?”
想来是过于激动,这话都没大经过脑子就蹦了出来。
他着实难以接受,自己在休息棚里待了老半天,居然没有察觉到这里还有第二只厉鬼的存在。
“道长,您不会是少年老成,刚拜入玄门吧?”
裴令看着地上的木剑灰烬,努了努嘴,眼里的嘲讽和挑衅拿捏的不要太好。
“孽障!休要猖狂!”老道士恼羞成怒的抓起一把铜钱剑刺了过来。
裴令不慌不忙的拍了拍手,“唉,您看你您,说话就说话,咋还激动了起来?”
这话音未落,无数花瓣自她身体内飞出,那花瓣如利刃般划破长空,直向对方面门而去。
老道士表情严肃的将一把铜钱剑舞成了大风车,那花瓣击在铜钱上,一时间火花迸射、令人耳鸣的精钢相击的声此起彼伏。
乘着老道士应接不暇,裴令径直走向一旁的导演,那冰冷的表情似乎在宣告他的死期。
“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玄门不会放过你的!”王导一边往人群多的地方跑一边大吼道。
裴令看着他发疯一样冲向人群,人群又慌乱的躲避,场面看起来竟有些像滑稽版“老鹰捉小鸡”。
眼看着老道士那边要解脱了,裴令的身体里又冒出了无数怨气凝成的鬼脸,它们受到意识的控制,争先恐后的扑向老道士,后者还没来得及喘气骂娘,就又架起坑坑洼洼的铜钱剑,再次舞成大风车。
“为什么玄门不会放过我啊?”裴令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他,“你要是再跑,我就一口咬碎你!”
王导的脚像是被粘住了,他的抓着那本杂志,像突然反应过来,他随手翻了一页,将手伸进了纸张之中,那画面上的性感女模特被他掐住了脖子,然后猛地扯了出来,狠狠砸向她。
“……”裴令惊呆了,她觉得自己有点孤陋寡闻,原来鬼还可以这样养。
“啪!”一声响动,那带着剑刺的铁鞭打在她的脚踝上,然后瞬间锁在了魂魄里,直拽着她往后拖。
裴令转头看见那老道士满身血痕、呲牙咧嘴的瞪着她,看起来比她还要像恶鬼,而在他的脚边插着损耗过度的铜钱剑,剑刃上绑着正刺在她脚踝里的铁鞭。
那老道士高喝一声:“本道原想放你一马,可你冥顽不灵,就休要怪我赶尽杀绝!”
数以记的符箓从他腰间的布袋子里飞出,它们像是有了生命一样,不约而同的排列飞向裴令。
它们飞快聚连堆叠,瞬间在天幕上织就一张符箓组成的巨大蛛网,将她兜罩在其中。
而她先前释放出来的怨气在接触符网后,在空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了一大圈。
裴令收掉了怨气,她盯着那些燃成赤红火焰的符箓皱起眉,她可不认为眼前这个老道士能有这种本事,这样的力量像是偷来的一样。
不过她暂时没有精力去猜原由。
眼下跟迫切的是,她用什么方式破阵出去会显得从容不迫、轻而易举?
兀长而古怪的法咒从老道士的口里念了出来,按说她是听不见的,可那法咒是顺着符箓而来,如同雷鸣一样刺进耳中,降给她千钧之压、焚骨之痛。
裴令头一次被逼的直不起腰来。
她将手撑在膝盖上,垂下的眼里黑气翻涌腾飞,原本下拉着的嘴角猛烈的提高起来,只咧到了恶变,那双黑色瞳子里隐隐泛出红光,场外的众人觉得自己听到了笑声。
裴令被关在符箓法阵之中,是传不出来任何声音的,可他们依旧听见了那喋喋的笑声。
“老大!!”
裴令看见孟柔柔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白色裙摆开成了花朵,那头栗色长发在空中起起伏伏。
她听不见孟柔柔在叫她后说了什么,但她已经猜到了。
这法阵是专门对付厉鬼的,她会受到压制,可孟柔柔不会。
“孟柔柔!快回去!”
她可不需要一个柔柔弱弱的活人小孩来救她。
同样的,裴令的话她也没有听见,孟柔柔咬着牙,一个劲的撕扯那些卷带赤红火焰的符箓。
她的手指被火焰包裹住,外皮焦黑爆裂,露出泛红的肉来,可她却像没有知觉一样,硬生生的把那些符箓撕开。
裴令看见了她身后突然冒出的女鬼,那女鬼保持着七孔流血的死状,张开了血盆大口,尖利的牙齿森然可怖。
“刷!”
“刷!”
“刷!”
有什么东西争先恐后的从裴令的身体里冲了出来,然后在一瞬间挤满法阵。
那是胳膊粗细的巨型藤蔓,裴令像被从里到外、撕成了无数碎块,然后又被它们遮挡掩埋掉。
人头大的血色栀子花挂满了藤蔓,它们一张一合的以活人进食方式将赤红火焰符箓吞咽下肚。
一声一声的惨叫声响起,花朵直冒起青烟,然后顷刻凋零败落。
互相缠绕扭曲着的藤蔓里伸出了一只手,那是一只不停掉落肉块、露出白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