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夜未眠,越聊越是投机,一眨眼的功夫天就亮了,雨也停了,倒是难得一个响晴的天了。昨儿夜里黑,又是那样的天气,这院子也就那么打眼一瞧,这会儿雨过天晴了,仔细这么一打量,却又是另一番韵味了。那红瓦白墙几经雨水冲刷,颜色更是鲜亮了,有种焕然一新的惊艳。更别说园子里那绿油油的青菜,那样的鲜活,那样的朝气蓬勃,光是这么瞧着就叫人心?生欢喜。园子还有一颗枝繁叶茂的杏树,该是有些年头了,枝头有一半伸出了墙外,另一半蜷缩在屋檐下?,总是有那么三两枝在窗前摇曳着,枝头上缀满了洁白的小花,花瓣上还挂着露水。一缕清风拂过?,花枝轻摆,露珠微颤,偶有一两只麻雀落在上头‘啾啾啾’地叫着,所谓的鸟语花香,大抵也就如此吧。
田园风光质朴纯净,美好让人心?生向往,这大约也是这趟意外之?旅的惊喜之?处吧。如果不是有事在身,子衿真想多叨扰几日,哪怕就是和大娘在园子里摘个菜也是好的。其实不光子衿有这样的心?思,就是萧霁北也有些恋恋不舍了。这处安宁祥和,不是城里的繁华热闹可比的,更像是避世的桃花源。身处其境,人好似也超凡脱俗了,除去了浮躁,心?灵得到了净化?,前尘往事如尘如烟,所求的不过?就是一花一木一世界,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
然而,现世还不曾安稳,又哪里来的岁月静好?这样的安逸终究是短暂的,吃过?了早饭,外头已是晴空万里了,老伯跟萧霁北一同去修理车子,子衿与老妇人一边收拾家务一边闲话家常。
约莫半晌的功夫就听见外面汽车鸣笛的声音,子衿和老妇人从屋里出来,站在窗下?的石阶上张望,只见院外正停着一辆华丽的轿车,老妇人正好奇打哪来的洋车呢,子衿却是认得,这正是萧霁北的座驾。车子修理好了,也就意味着他们得走了,一想到离开,子衿心里有些不舍。
直到老伯从车子里钻出来,老妇人才反应过?来,惊喜道:“这洋车是你们的?”
子衿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解释也一时说不清楚,只得含糊地应了一句,“是他的,不是我的。”
老妇人也没仔细研究这话,就打趣道:“什?么他的你的,早晚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他的你的?”
子衿正想着解释,就见萧霁北进了院,神情略显轻松了些,微笑道:“车子修好了,咱们也该告辞了,叨扰了大伯大娘这么久,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我这趟走的匆忙,身上也没带些钱,不过?即便是带了,我想你们也是不会收下的。我车子里有一张狼皮,是早些年跟随一个故人上山打猎猎到的。虽不是十分名贵的玩意,到底也是故人之物,原是想留着做个念想的,今儿与大伯大娘也是投缘,我就把它转赠给您二老,一片心?意也好一个念想也罢,莫要嫌弃才?好。”
说完便从后备箱里取出一个叠的四方四角的布包,把它递到了老伯的手里,老伯推脱不收,道:“不过?就是举手之?劳,你这样谢来谢去的,不是折我的寿吗?再者说这既是故人之物,那我就更不能收下了。”
萧霁北送了又送,老伯拒了又拒,一来二去的,又折腾了半天,最后子衿实在看不过?去了,便对老伯劝道:“这是他的一片心?意,大伯,您还是收下吧。这件东西或许放在您这里,他更安心?。”
这话老伯听得一阵莫名其妙,倒是说到了萧霁北的心?坎里去了,他正是这个意思,却又说不出口,没想到子衿跟他想到一处去了,他投向子衿一记感激的眼神。
子衿接收到了,心?中莫名的窃喜,随即也意识到了这不该有的心?理活动,又是懊恼又是羞涩,最后干脆低下头什么不说话了。
老妇人见状,才?还因为他们即将告辞而难过着呢,这会儿转悲为喜了,也去说老伯道:“老东西,孩子们都这么说了,还不快收下。”
老伯颤着手接下,打开布包,里面一张毛皮叠得整整齐齐,手摸上去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坚韧的毛发和厚实的皮质。老伯眼含着几许泪花,叹道:“这是森林狼的皮,可是正经的好东西。以前我也打过?几条狼,剥的皮都换钱了,没给自个儿留下?一张。说来惭愧呀,哪个猎户家里没几件稀罕的皮子?早些年身体硬朗那会儿也没寻思留点什么给自以后己做个念想,等打不动猎了才?想起这茬,但也晚了,这是我心?里头的遗憾呢,没想到今儿也圆满了。”
萧霁北见老伯收下了,心?里也很是安慰了,又与老伯约定哪日空闲了再过?来看他们。老伯自是高兴,一个劲儿地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