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差平日迎来送往,见过无数想来攀关系走后门的人,他们虽然能踏进大人的书房,可往往只能待上一盏茶时间,就被不耐烦的知县送出来。
今日想必也是如此。
一盏茶早就到了,怎么不见人出来呢?衙差探头张望,结果里面只传出大人抚掌大笑的声音,好,好的很!
知县大人跟人聊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笑着把人一直送到大门口,这可是从前没有的事啊!衙差不由得肃然起敬,这老书生还挺厉害。
蔺洵跟本县的梁知县谈论许久,把水写纸的优势一一说尽,梁知县两眼放光,立刻表示他一定会马上上奏长官,尽快把东西推广开来。
“此乃万民之幸也!”
幸不幸的先不提,蔺洵很愉快的发现事业值又涨了1点,快乐!倒也侧面说明梁知县并没骗他,他是真的打算推广此物。
一件事可以刷两次事业值,赚大了。蔺洵告辞后回家,思索着这事业值似乎并不拘泥于原主本身的行业,如果有利民生,对大众来说受益的事,统统可以算进事业值里。那他倒也不愁科举上进的事,如果非要他一路高歌猛进三元及第,他也只能含恨读书。
梁知县那头暂时按下,高平安速度很快,在他熟人中找出一位朱童生,大约三十来岁,脸上全是风霜愁苦之色,十分想要这份教导小童的工作。
“他不嫌弃酬劳低微吗?他是代课先生,赚不到太多酬劳。”蔺洵疑惑。
“他乐意的很呢!再找不到更适合的活计就该喝西北风啦!”高平安摇摇头,“他娘子之前支撑他上进,什么苦活累活都愿意干,现在累倒生病,他一边读书一边照顾娘子幼儿,倒跟着生了几次病,又花完了家中银两,你这边代课只需要上午半天,下午他还能回去照顾娘子,岂不是两厢便宜?”
“求学之路,果然从不轻松。”蔺洵想起原身的两兄弟,农门想出贵子,不知有多少辛酸,他们拼命干活指望兄长能支撑门楣,迟迟无望后才失望离开,想想也怪不得他们,谁这样不生气啊?
“是啊。”高平安也想起早年辛酸,“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们各自回忆往事,一时之间静默无语。
朱童生过来代课几天,蔺洵看他脾气软和也不随意打骂学生,逐渐放手让他代理更多课程,而自己则腾出手来专心学习应对县试,可别等高平安都考上举人他还没中秀才啊,那才叫丢人。
小班的教学他仍旧上心,每十天会给学生做测试检验他们的学习成果,然后开始教导基础算学和几何运算,每到这时,朱童生来的比学生还积极,蹭课听。
时间安排的满满登登,一眨眼门口的大树已经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到了盛夏。因为天气炎热暑气难耐,课程从两节缩短到一节,好让少年们早点回家避暑。蔺洵讲完课,学生已经走光,朱童生正在奋笔疾书一道几何题,解出来之后高呼,我算出来了算出来了!
朱童生是个学痴,常常一算题就入了迷,他的个性其实搞学术研究更适合,奈何没有安静环境让他衣食无忧的研究。
蔺洵正想,突然窗外探出一个瓜皮小脑袋来,悄眯眯的盯着课堂,蔺洵一早就发现他,看他好几天都来,以为这孩子好学上进,便准备劝他的家人让他明年来上学。
他推开窗户,窗外的少年唬了一跳,撒腿就跑,蔺洵笑眯眯托着下巴,少年绕过前方草垛,迟迟疑疑的扭过头来,正好跟蔺洵的视线对上。
蔺洵发现这少年给他一种熟悉感,恍惚像身边经常出现的事物,早就习以为常,可到底是什么呢?
少年发现蔺洵不追他,磨磨蹭蹭的倒回去,一直走到窗台边仰起头:“听说你是我大伯,到底是不是啊?”
蔺洵恍然大悟,这少年跟原身的五官有三四分像啊!他日日照镜子的看到的岂不就是这张脸?他开始寻找脑中记忆:“你是二弟还是三弟家里的孩子?”原身还记得,二弟有两个儿子,三弟有一男一女,年龄都相近,他倒是一时弄不清是哪个侄子。
少年振奋:“我是蔺小鹏,在家里排行老三。”家中男孩都是一起叙排行,蔺小鹏应该是蔺三弟的小儿子。
少年还是不放弃:“你真是我大伯吗?我怎么没见过?”
“你年纪小,自然没见过。”蔺小鹏是分家之后出生的,他又不参加祭典什么的,自然从来没见过蔺洵,只听到村里人议论纷纷,说村头的蔺童生是他大伯,蔺小鹏这才好奇心起过来偷看,结果大伯没看过,倒是对算学起了兴趣。
老一辈的恩怨,倒是无谓放到小辈身上。蔺洵摇摇头,就请蔺小鹏进来,这孩子蹲在窗户边正晒着,热的脑袋绯红全是汗,不好生休息休息一定会中暑的。
蔺洵把人带了回去,齐氏先是高兴的叫了一声老爷,对着背后的蔺小鹏一怔,低声说道:“小鹏也来了。”没想到她居然认识蔺小鹏。
不过想想也是,齐氏经常在村里下田干活,几兄弟的田也肯定是靠在一起的,认识不足为奇。